几声蜂鸣过后,听筒内出现了几秒钟的间歇,朱峰知道那是中转时出现的等待。朱峰心下暗喜,心知这号码到底还是还有效的,如此,他与宋坤昌的联络就有可能恢复成双向的了。朱峰在经历着他被放生大海般的过程之后,正在面临着能否找回失散的鱼群,再回到自己熟悉的群体当中去的难题,这就如同降生的婴儿被剪断了脐带,而他的生死就在于他能否尽快的找到母亲的乳头了。
朱峰有过辉煌的日子,但那不是他感受尊严与荣耀的岁月,他清楚自己其实不属于官场,即使给了他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机会,他也找不到引以为荣的满足感。真是很奇怪的现象啊!朱峰问过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其实,对于一个杀手而言,他的生存价值体现在他亲手消灭了目标的时候,他, “北脸”朱峰,注定成不了一个官差,他只有回到杀手的世界当中去,杀人或者被杀那都是天意!就如同大自然中的弱肉强食一样,吃掉同类将他变成粪便,或者被同类吃掉而将自己变成粪便,都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喂?”
电话听筒里传出那个久违的,沙哑的声音,朱峰异常激动,他连忙应道:
“是我,先生。”
朱峰答的很是谦恭,是一种民见官时的自然反应。虽然,朱峰已经是民了,而宋坤昌也已然不再是官,但这种主仆之间的既定关系却依然没有改变。朱峰的悲剧在于,他没法从思想意识上面消除掉这种等级观念,所以注定成不了一个自由的杀手。《显贵十四戮》的这个末位杀手,至今仍搞不明白,拿钱杀人与听命杀人间的区别。所以,朱峰只能算是个奴仆,却算不上是个职业杀手。
“奈良古寺时失了手,是…是,是。他有个帮手,是,是。他弟弟。哦…”
朱峰尽量见缝插针的把自己的难处和面临的境况说清楚,但是,对方的口才和独断令他很难插进话去。但是,朱峰仍在努力着,他必须将自己的所求讲清楚,否则,绝无成功的可能。
“贺海出现在小鹰战斗群的拉森号驱逐舰上,没错,可以肯定。是,是,是的。”
朱峰的心中像揣着个小兔,他惴惴不安的心事还是被对方猜透了。就听那声音在电话里说道:
“我会帮你登上那条船的,哦,是哪条船来着?哦,对了,是拉森号。”
宋坤昌的口才和反应速度是民进党内首屈一指的,他的谎话可以脱口而出,且能自圆其谎,这是种天生的才能,宋坤昌能,其他所有的政客都能。因为他们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便学会了在想象中生活。其实,他们的谎话是在属于自己的意境中想说的话,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真话。如此,除非有病,否则,谁会做的这般真切!
“好吧!等我的消息吧!如果…可能…大概…还是这样吧!三十分钟之后,联络我,还用这个号码,到时候,我给你明确的方法。”
朱峰挂断了电话,抬起腕来看了眼时间。嗯!不错,半个小时,很快就到的。姑且,在这里等会儿吧!
朱峰在电话亭下面的地台儿前坐下,略微的盘了盘腿,将一颗心稳定了下来,他想,宋先生作为前朝大佬,想必,他会有什么别人猜不透的好办法吧!
台北 民进党 总部
照之十三个月之前的情形,而今的民进党总部里要清净了许多,好像金融风暴袭击后的股票交易大厅一样,过往的许多有关的无关的群体、社团和个人,此刻都不再出现,剩下的不是来讨账的就是来要钱的,丢了执政大权的民进党,同时也失去了生财的渠道,他们此时面临的最大的问题便是,如何尽快的摆脱穷困潦倒。
“没人再愿意出钱资助我们,老板,依我看,还是抢先下手,把陈总统阿鳖在位期间汇到海外的那些钱都…”
“去、去、去去!出去!”
宋坤昌制止了手下不着边际的幻想,并且不耐烦的将他轰了出去。刚刚搁下“北脸”朱峰来自日本佐世保的电话,话中提及的“拉森”号导弹驱逐舰,让宋坤昌不由得想起了民进党执政期间的几起军购案来。心下里说道:
“哦,拉森号,是啊!曾经梦寐以求的军舰,终究还是可望而不可及,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当年军购时,和美方的那些通讯记录,也许从中可以..”
宋坤昌刚一想到这里,便觉得荒唐。可笑!当年怎么就想不明白!美国人怎么可能卖给台湾阿利伯克级的导弹驱逐舰呢?“花最多的银子,买最二的装备。”这已经成了人们嘲讽民进党时必备的一条舆论了。连娱乐界都已明晰的事情,那些决策者们会不清楚?无非是装聋作哑,看他们的那副德行!无非是在卖国!
宋坤昌百思不得其解,一时找不到可以帮助朱峰登上“拉森”号导弹驱逐舰去面会贺海的正当理由。但他转念一想,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或许,只有他…才能给出一二个特殊的建议来?
宋坤昌想着,手已经在电话薄上搜寻一个人的名字。那是一个他很藐视的人物,政坛上的劣迹斑斑,却赢得了一班独派人士的推崇,至今已退出政坛多年,却还是被推崇得如同教主一般。宋坤昌不由得想:好奇怪呀!离开权利宝座已有十年之久,可那家伙还远远没有退休的意思,想他人虽然笨了点,但影响力却丝毫不减,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宋坤昌想,看来,今天的情况,有必要先听听他的主张吧!
想到这里,宋坤昌揿下了桌子下面的按键,一个他预设好的通话频道即刻连通了。宋坤昌想,不出五秒,他就会…
“阿坤吗?这个时候,你还来电话,不打算让我吃饭啦?”
一个老迈无力的声音,表明了他的政治资历和身体状况。宋坤昌似乎早有准备,所以,并不迟疑。就听他高声的说道:
“先生,打扰了。若不是事情紧急,我不会…”
“闲言少叙吧!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等不了太久,我该…开饭啦!”
“是,先生只打扰您二分钟。请问,我的人该如何才能登上“拉森”号导弹驱逐舰呢?”
“哦,就这个问题吗?呵!呵呵…”
“很好笑吗?先生。”
“不,当然不是,阿坤”
电话中的人语气傲慢,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里都有教训的口吻。宋坤昌耐心的听着,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就听对方说道:
“你们总是忘乎所以的丢掉前人为你们备下的手杖,仿佛你们天生就是超人一样。可到头来,怎样?还不是得回过头来找前辈寻求帮忙?”
宋坤昌竭力忍受着,他知道这位独派教主的毛病,所以,不愿与他计较,于是,他干脆将话筒放在了桌面上,耐心的等待对方把满腹的牢骚发净之后,再聊正题。
李逞威,台湾地区的前任执政者,从他的名字上就能看出他的野心来。他虽是民革党的成员,却独树一帜的与民进党打的火热,前提是,他们有着一个相同的夙愿,台独!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台湾人,李逞威有股子蹬鼻上脸的蛮劲儿。他在日本的殖民教育下长大,对半个多世纪的殖民统治,他却有着一个连祖宗都觉得脸红的主张:
“我是一个日本人,我在日本的台湾出生并且长大,而今,也要为日本的台湾而奋斗。”
这样一个混蛋将他的谎话说了几十年之后,终于在他的花甲之年里有了收获。一小撮台独分子尊他为教父,乱哄哄的跟着起哄。好似一窝苍蝇叮在了一块臭肉上。怀有同样野心和想法的宋坤昌,看到了李逞威身上的闪光点,不仅在媒体面前竭力的推崇李逞威,同时也在私下里与李逞威打成了一片。狡猾的宋坤昌看到的不是他口无遮拦的胡噙,而是他在背后与美国人私下里勾搭而成的关系。所以,宋坤昌在对方牛逼哄哄的揶揄之下,仍旧装出一副谦恭的样子说道:
“是啊!多亏了前辈的提醒,不然,哪有我们的今天呢!先生,您有何法能让我们的人在二小时之内登上泊在佐世保军港内的拉森号导弹驱逐舰呢?”
宋坤昌的恭维果然奏效,就听李逞威不无炫耀的说道:
“军购嘛!跟他们提军购的事,就说登舰考察。我会疏通五角大楼的军购处,给我…二十分钟。哦,对了,是谁打算登舰呢?”
宋坤昌听了李逞威的话,不由得暗自点头,心说:我早就想到是这一招了,但缺的就是你与五角大楼的这层关系,既然,你肯从中大桥,那么,此事成矣。于是,他连忙答道:
“朱峰,先生,就那个被称作北脸的家伙。”
“‘北脸’朱峰?哦,很陌生的名字,啊!想起来了,他不是跟江南一案有点关系吧!他…”
“先生,电话里不便讲得太多,我想时间紧急,还是…”
“好吧!等我消息吧!”
宋坤昌听见对方咔嚓挂断电话的声音,心下里骂道:土已埋到耳朵眼儿的老家伙,还不知道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