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孟极气性极大,平日里除了师父,谁都不让碰,想逗她的时候,也全凭它的心情决定让不让她靠在背上,更不必说肖想它的尾巴。
得亏它今日着了道,暂且动弹不得,只能转动眼珠子,不知可是在盘算着回头如何同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算账。
云渺渺正犹豫可要给它留把伞,却被一把拉走了。
“你这伞还没它脸大呢,遮得住吗?我瞧着它皮厚毛多,山上吹一个时辰也冻不着,走了,回屋。”霓旌扣住她的腕,竟然往映华宫的方向走去。
云渺渺倒是一阵愕然:“你就不怕惊动我师父么?”
霓旌颇为自信:“九思掩藏气息的能耐可不是我吹嘘,只要你不瞎咋呼,便是你师父站在我跟前,也找不着我在哪!”
“说得好像你已经试过了似的”
“嗯?”霓旌没听清她的嘀咕。
“没什么。”说话间,二人停在了一间屋子前。
方才还笑容满面的霓旌忽然静了下来,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半响,扬了扬眉:“你就住在这?”
云渺渺点了点头:“我这儿没什么好的,你若只是太闲了,还是早些离开这为好。”
念及她在魔界的多番照拂,云渺渺好言相劝。
可惜,这位护法大人压根没听进去。
不光没听,连耳旁风都算不上,坦然径自地走上台阶,推开了那扇门。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还有下回?
屋中没有点灯,出门前粗心大意,连窗子都没关好,以至于风夹着雪,刮得床帏翻涌,窗下小木案,已经结了一层霜白。
云渺渺走过去点起了灯,去将窗关上,身后的霓旌跨过门槛后,便四处张望了一圈,最后盯着木格上一只兔雕笔洗不动了。
直到云渺渺关紧了窗,回过身来,才发觉她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素来喜爱嬉笑逗弄她的女子,此时静静站在灯下。
那只笔洗其实做工粗糙得很,甚至没来得及上桐油,若不是一直搁在这仙气鼎盛之处,只怕早该被虫蛀坏了。
就是这么个不值一提的旧物,她却像是能看上一整晚般,一瞬不瞬地望着。
而后,她转过头忽而一笑:“这间屋子是你收拾出来的?”
云渺渺一愣,旋即摇了摇头:“听师兄说,是师父亲自收拾一番,才腾出来的,映华宫中屋舍多,但大多是不能住人的。师兄住在东边的侧殿里,男女有别,这间南面的屋子,便匀给我了。”
她刚拜入映华宫时,还以为须得等上几日,才能有个安稳的住处,毕竟凭师父那性子,能不能想起自个儿新收了个徒弟都不好说。
哪成想这屋子却是早早备好的。
称不上什么仙阙阆亭,仅仅一间干干净净的小屋子,庭前有花,窗外有树,正巧能望见映华宫正殿的灯火,颇为安静。
她瞧着四下都挺顺眼,便也懒得挪动,如今屋中陈设,与八年前并无多大差别。
霓旌低笑一声:“可比得上尊上的寝宫?”
云渺渺嘴角一抽,私以为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况且顶着那么个活祖宗的眼神,她夜里入睡都心惊肉跳的。
“应是亮堂些。”她含糊地应付了一句。
霓旌的目光终于从那只笔洗上收了回来,转身望向屋外三株垂丝海棠,因沾了仙灵之气,倒是四季不谢。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树好像活得有些年岁了。”
“师兄说他入门时这三棵树便种在这,好像有百来年了。”云渺渺答道。
她头一回见到这三棵树时,便是花开满枝,虽说近些年她与师兄都时常看顾,但听闻多年之前,映华宫只有师父一人时,一直是师父亲自照料。
这话听来有些不可思议,是因为她成为掌门弟子后数年间,曾亲眼见识过自家看似无所不能的师父,种死了插根枝条下去便能活的玲珑树。
凡间花树不比仙草顽强,须得时不时悉心照料,这事儿若是由师兄来做,还是很令人安心的。
但换做师父他老人家,她属实为这三株海棠捏把冷汗。
诚然这么说对师父不大恭敬,但它们能活到师兄接手,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霓旌淡淡一笑,轻声自语:“这不是能种活么”
云渺渺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兀自皱眉:“你既不是来捉我回去复命的,为何突然闯入天虞山,如今各大仙门皆在怀疑是魔族破除了令丘山的封印,放出梼杌祸乱苍生,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当场惩处以儆效尤么?”
闻言,霓旌回过头,又恢复了以往恣意的笑:“尊上那日的确出现在令丘山,但他是去放出梼杌,还是为了别的,你不清楚么?那你是希望我被抓住,当场来个碎尸万段,还是希望谁都没瞧见我呢?”
“我”云渺渺被问的语塞。
尽管今日从师兄口中得知了令丘山之事的始末,也晓得仙门中人都是如何看待魔族,看待魔尊的,但她记得的却是那位凶巴巴的祖宗又救了她一命。
她的道义之心及不上师父师兄,但还没有愚昧到连不分青红皂白便将罪责往一个明明救了她数回的人身上。
何况那日魔尊与梼杌争斗时,她分明察觉到了山间有别的妖物的气息。
说是多虑,亦或是伤重出现了幻觉,她倒是觉得另有蹊跷。
若是能再去一趟令丘山,也许能发现什么
见她虽陷入迟疑,却并无忐忑之色,霓旌忽而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行了,我也不是来问你这个的。你的伤势如何了,那日在锁天塔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叮嘱过你莫要惦记你的剑了吗?”
亏的她再三相劝,还以为这丫头当真老实起来了,哪成想稍有疏忽,这人就自己往火坑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