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僅唇角微扬,原本沉寂的眼眸却亮了一亮:“是生意上的事,却又不全是,有时候做人做事,就不能害怕以身犯险,虽然去卡特尔会很凶险,可我也非去不可。”
换了旁人,怕是会引起那边的不满,那些穷凶极恶的游击队或许会直接杀人,而他辛苦多年经营下来的关系网,怕也会就此中断。
心血不能白废,更何况,昔年,那是他和容远一起亲身闯虎穴打拼下来的,容远为此,差点被炸断了一条腿。
他从容远死后,每一年都亲自去那边,九死一生的回来,外人看到的只是惊人的利益,可却不知道,他更珍惜的是,容远为此洒下的血泪和做出的牺牲。
傅胭不知道这些,只以为他是为了钱财连生死都不顾了。
心里不免更是一阵灰败,他这样的人,和她,真的是格格不入。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大约就是他们吧。
“随便你吧。”
傅胭应了一句,想要关门,容承僅的手却久久没有放开。
她似有些不耐,微微蹙眉瞪着他。
“胭胭。”
容承僅又叫她的名字:“秦钰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我对谁下狠手,都不会对他,哪怕,你心里一直想着他,忘不掉他,我也不会。”
傅胭一愣,没想到他竟会解释这件事,她一时之间,心思五味陈杂,不知说什么好。
可他却已经收回手,转过身去。
傅胭看着他下楼,那样宽厚的肩膀,却有了寥落的迹象,他走的缓慢,却没有停步的意思。
走廊里的灯光暖暖的笼罩下来,落在柚木的地板上,泛出温暖的光辉,傅胭鼻腔里弥漫出酸楚的味道,她开口,有些嘶哑的叫他的名字:“容承僅……”
他身形一顿,片刻后,微微侧转了身子,眼底却有星光滑过,他望着她,眉眼俊逸的让人沉醉,傅胭却想,若这世上没有他,该有多好。
“你是真的爱我吗?你对我,用过真心吗?”
她呢喃着轻轻的问,他眼底的星光黯淡了,傅胭看着他微微垂了眼眸,唇角扬起来,那是自嘲的一抹笑。
“我说了,你又会不会信?”
他轻笑,点了一支烟,送到嘴边,却终究还是没有抽一口。
傅胭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蠢的可笑,她怎会问这样的问题,她的心里没有他,她也不爱他,那么,他究竟爱不爱,真心还是假意,又有什么重要?
更何况,他这样的人,又怎会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真心。
傅胭关了门,反身靠在门背上,只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
这夜,漫长的可怕,像是永远都不会天亮了,她陷入扑朔迷离的困境里,无法自拔,不知该怎样逃离,更不知,该怎样去面对,那些或许就是她所想的样子的真相。
容承僅下楼,走到别墅外,寒风刺骨,似要把人的皮肉撕扯开来,他静默的站立着,不知多久,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在夜色里凄厉而又清晰。
他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动的那个名字,有些不耐的直接摁掉。
短暂的安静之后,一条简讯发过来。
屏幕上安静的亮着:向阳突发癫痫。
容承僅握着手机,一根一根的手指紧攥起来,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只觉那压在心头的沉重巨石,仿佛骤然间又重了千斤。
他回过身,看向二楼她所在的房间,灯光依旧亮着,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容承僅很想抛下此刻所有繁杂的事情,什么都不管,什么薛莞,什么孩子,什么去卡特尔,什么容家,什么继承人,都算了,他只要她。
反正他拥有的一切,足够他和她衣食无忧的度过下半身,可这念头,却也只有一瞬。
有时候,一个人走的路,根本不是他的心来选择的,而是他身上背负的一切,所抉择的。
他终是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车库走去。
等他从卡特尔回来,他会妥善安置好薛莞和孩子,然后,容家,唯一能信赖和托付的也只有他那个同胞的哥哥,再不愿担起家业,身为容家的一分子,也不能推脱,其实容承僅知道,容承琛的能力并不比他差多少,他只是无心这些而已。
他和傅胭之间,需要更多的时间慢慢的沟通,彼此了解和信任,而不是把问题一直留在这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傅胭在楼上听到车声响,然后渐渐的,引擎声远去,彻底的消失在寒夜里。
她无知觉的挪动双腿,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窗子前。
夜幕中没有一丁点的星光,黑漆漆的,仿佛这夜永远都没有尽头。
她明明没有了期望的,可在他离开之后,她的心却仍是有了一块空洞。
透过窗帘的缝隙,傅胭就看着他的车子远去,渐渐的,最后一丝车灯的光亮也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