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气随和得就象是一们慈祥亲切的祖父在唤自己的孙女。
金一秤道了谢,坐到桌子前面开始就着菜吃馒头。
柳老爷子眼看着她把面前的一盘子东西都给吃了个干净,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秤啊,不是老夫说你,你这个丫头啊,到底胆子是大了些。
你这一回惹的事情可不小,不止是咱们省城内外,怕是附近的数个州府也都知道你这庸医误人人命的事情了。不是我说,你这丫头的医术这般好,将来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为何一定要做这种自毁前程名誉的事情呢?”
金一秤摇了摇头:“柳老爷,您不懂,那个妇人实在是太可怜了。一辈子背着个名节过,早几年吧,我理解,小叔未得功名,家境也难,她是不得不守节。
可是现如今呢,总算是熬出头来了,天上突然又掉了这么一座牌坊下来,一下子就把人给砸得一口闷气上不来。
更可怜的是,这口气憋在肚子里还不能说,说出来万一流落到有些居心不良的人耳朵里,怕是带累得自己家的小叔一个不敬皇恩的罪名,前程被毁不说,怕是还被累及满门。与其叫她一直这么憋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柳老爷子摇头苦笑:“那么接下来你怎么着?就打算这么一直躲着藏着?你就不怕府台大人一时哀恸,去青山县拿了你的家人出气?”
金一秤摇了摇头:“张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他若真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来给她嫂娘治病了。反正这个事儿吧……唉,眼前不好说,我还是先在你这儿窝上一阵,等到风头过去了再说吧。”
柳老爷子想了一瞬又道:“适才你之前的那些主顾又来了,缠着非要再买之前那两味药,我都说她们说清了我这里是茶叶铺子,哪儿能光卖妇人吃的药,可那些妇人死活就是不走,适才又硬是留了一大笔定金在这里。”
金一秤嘿嘿一笑:“柳老爷,我看您这茶叶铺子也不挣钱啊,要不然跟我一起改成药铺得了,刚好我在县里开的那一家生意就好得很,在您这里开个分号也成。”
柳老爷子笑着骂了一声:“小鬼头。”
金一秤看出来柳老爷子被那些妇人们缠得为难,便写下了几个方子叫园子里的小厮依样买来,这几天就窝在这宅子里头搓药丸子往外卖。
李氏下葬之后第三天,陛下的口谕传来,褒奖了李氏生平事迹种种,又说她最终还是个福薄之人,这天子亲赐的贞洁牌坊未曾入城就已经折煞了她一条性命,若是强行立起来,也怕她在天之灵也会有不安。既然如此,就将这牌坊原样拉回京城,再赐李夫人依当朝二品诰命夫人的仪秩厚葬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