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托公主的福,一切都好。”他说着又是深深一拜。

江珉引着江珏向府里头走。老雍王脾气倔,要面子也怕拖累别人,在府里称病已久,但江珏还是得去看看他。

王府有些年头了,老雍王又是出了名的清廉节俭,花草山石居多,像是亭台楼阁这些造价大的除了必要的就没一个多出来的,怕是个有些名堂的知县府邸都要比这看着大气些。江珏看着心酸,老雍王比先帝年岁长了不少,一直以来凭着高风亮节在朝中也算被敬重,晚年却为了个什么玩意儿损了名节。

有些褪色的朱红门前,江珉退到了一遍,示意这就是老雍王睡的地方。

江珏遣了左右退下,上前亲自敲了门。

“说了老夫身体不好,都给滚!留个清净!”

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也没个病态在里面。

江珉尴尬地笑笑,对着江珏解释道:“家父身子不错,就是心里头不爽快。”

里头的人还是听到了他的话,隔着门对江珉破口大骂,“你个不肖逆子也给老夫滚!”

“我马上就滚。”江珉对着里头也喊了回去,“有贵人来看你了。”

老爷子脾气也上来了,“没事儿净带些什么人来府里,皇帝来了也不见。”听得江珉想冲进去堵住他的嘴。

“太师,是本宫来看你了。”

这回里头没了动静,江珉一听不对就要冲进去,怕这倔驴一个自觉无颜面对抹脖子去了。

江珏让江珉稍安勿躁,自己推开了们,入眼扔了一地的书卷字画,抬脚入门槛还差点踩上一滩新鲜的墨水,还是江珉眼疾手快挡住了那儿。也还好雍王卧房里没什么瓷瓶玉器之类的,不然怕是会满地的渣子。

她从地上捡起一张纸,墨迹淋漓落了几滴在地上,摊开入眼是个毫无章法的“囚”,再捡一张也还是,甚至连笔都没落完。

“太师?”

向头走着,江珏又唤了一声。

江珉觉得不对,没顾得上江珏就冲了进去,下一刻从里头传来江珉惊恐的叫声,“公主别进来。”

第17章 委屈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老雍王把自己关久了,让江珉看他就是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子。

召下人们进来七手八脚地帮他收拾了一番,一炷香的后,才让老雍王地被按着不情不愿地坐到江珏面前。遣退了下人,只留下三人在厅堂干坐着。

“太师。”

喊完这一句江珏便没了下文,垂眼低睫,抬手沏了茶沫,和老头子一起一言不发。

茶是没公主府的好,但她也没别的事可干。

老雍王虽是太师但真论起来也没教过江珏,或者说天家的女儿他都没教过,做太子的江珩还因为背不完书在他手里实打实地挨了不少手板子,迂腐顽固的老头子倔得连先帝和魏太后都敢公然顶撞,真说起来恐怕没几个人喜欢他。

但到底是社稷的肱骨,文官的风标,对国忠心耿耿,在翰林和国子监话不少都受过他的教诲,语权极大,这群人是最难收买但又最好拉拢的,就算用不上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咳。”

江珉尴尬地提醒了一声两人。

老雍王在凳子上扭了扭身子。

抬手扶了扶发边的玉钿,江珏她不急,正寻思着回头问问可离,会手艺的妆娘可找好了。

在江珉的反复眼神示意下,老雍王梗红了脖子才开口道:“臣不知公主乘兴而来,有失远迎。”

呵,去他的乘兴而来,当她没从房间地上看到自己的拜帖被揉成一团似的。

江珏抬眼,凤眸凝起,回声道:“现在晓得了?”

不待老雍王支棱出个下文,江珏猛然落手一敲杯子,咣得一声热水四溅,吓得没敢盯着江珏看的江珉脖子和肩都抖了两下。

“早做什么去了?太师又是多大的脸?缩着等本宫来请?”

江珉顺着她的话,骨溜地下了椅子跪在了地上,叩首道了声息怒。

头一回遭到江珏这般突然发难,老雍王又急又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干瘪的嘴唇哆嗦了一阵,自知江珏这次来表的是天家的脸面,他最终开口却没能反驳些什么。

自高祖开国,科举素来是大事,按先例舞弊者杀,同组连坐四人流放,从旁协助者按情节重则人头落地牵连家族子孙世代不得入仕,轻则降职举家流放边疆、甚至终老于塞外。

老雍王自诩清正廉洁,自先帝在时至今主持科举数十年,从命题、批阅到最后选拔无一不亲力亲为,但偏偏与那白眼狼多说了几句被探得了口风,让人从其查阅的书卷中琢磨出了试题,那白眼狼还借着老雍王的偏爱混得了个考官的身份,明目张胆地从天子眼皮子底下捞取钱财。

他终是从椅子上下来,在地上跪弯了腰,“老夫认罪,全乃老夫一人妄言之过错,祸及家人,无关同僚,还望公主代为转达陛下,老夫愿听凭陛下发落。”

“嗤,”江珏冷笑一声,让老雍王的心凉了半截,但听她下句道:“若是想要你认罪,本宫何必亲自走这一趟?大理寺的牢里不缺捉个犯人的人手,也不缺个管你饭的位置。陛下体恤太师两朝元老、尽忠职守,不愿我朝功臣因一小人便蒙受羞辱,本宫也不想太师落在大理寺那帮阴毒之辈的手里。”

老雍王抬首满是不可置信,他虽固执但也不傻,多少年了也不信什么清者自清的话,知晓朝中有多少人在盯着自己,他怎么都没想到江珩与江珏会这般力排众议地保他。他仍旧不肯起来,迟疑道:“可老夫,确与此案牵连,若非——”

“若非?”江珏提音打断了他,似乎觉得唇边的这个词有些可笑。她拨拨自己的发髻,启朱唇缓缓自嘲,“哪来那么多若非?谁平生还没个识人不清的时候,莫说是太师,本宫与陛下又何尝没有呢?有人面前一套、背地一套,不抖落一下还真数不清有多少张面孔藏着呢。”

只当她说的是自己那表面忠君却谋反的夫婿,雍王父子都没在这事儿上吭声。

“好了,”江珏也不欲在此事上多谈,扶起了两人道:“陛下与本宫自然会还太师清白,在此事上,还望太师好自为之,莫辜负了陛下与本宫的心意,也莫让小人得意。”

老雍王听着又是一跪,严肃着脸磕了个响头,第一次没推辞这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