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流民中本就是无赖多,谁的名号都容易被赖上,虽说这事情不大,但也该让宫里的那位知道。

“下不为例。”江珏轻巧地说了句,这便算是揭过了。

远远从寺庙门口一个不知哪家的公子和友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咂舌说了句,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脾气这么大。

但似乎是只有江珏听见了,便也懒得理会,跟着来接引的小沙弥低调从侧门直接去寻人,其余随行都且先去厢房安置。

佛前檀香的味已经熏染透了衣物,两侧海灯一座座长明,灯火随着来人一阵飘忽,人去后又是静谧燃烧。寺内装饰还看得出先前破败的痕迹,抬头望了褪色的寺庙边角,像是原本枯燥平庸的木质受不住重新刷上去的昂贵红漆,急着要把它从身上剥离开。

小沙弥一路低头无话,把江珏带到了一处静室,室内燃着一簇灯台照亮了一角,其余全靠天色也能让这儿亮堂如日。中间的小桌四个边角大概是磨了又磨,用金箔裹了都掩盖不住的糙,四个蒲团,倒是崭新的。

“先来的一位施主在与住持论佛法,还请这位女施主在此耳室稍等片刻。”

江珏向来是通情达理之人,道了谢送走小沙弥,主仆二人便在此暂作休憩。

这儿与隔壁只有一层竹木帘作隔,按理是能两边声响各自听得清清楚楚,但那边似乎每一个人有开口的打算,只是似乎在翻阅着什么。倒不是江珏有偷听的癖好,只是忧虑了那么片刻,万一这大师修的是闭口禅该如何。

但大师没让江珏忧虑太久。

“施主杀心太重,一笔一划皆含戾气,施主虽有大慈悲在心,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如此下去恐堕恶入修罗道。”

另一人默然无话。

“施主此次前来应不为此。”

“正是。”

她怎么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

江珏正心疑,就听那人接着道。

“不知大师对男女之情作何见解。”

“凡人之本性,不淫不纵不违人伦即可。”

“若分明在身边,却爱而不得该如何?”

“随缘。”

她听到了木鱼声,笃笃敲在人心底。

大师又说:“贫僧虽以淡出凡尘半生,但仍知晓世事,情之一字最伤人,施主若是强求恐伤人伤己。”

“非不可得,是不能得。”

“随缘。”

大师闭目一派庄严宝相,施主亦然。

江珏听得不错,隔壁那人正是她认识的人。

昨日江栖把那事儿告诉江珏后回府就有些后悔了,怕她一时冲动就进宫去质问谁把自己搭进去,或是与自己因此生了嫌隙,便想着各自冷静两日再论旧事。

谁知半夜不知怎么就逢江珏入了梦,睁着眼念清心咒直到天明,趁着人都还没醒,他做贼一样先去把自己床上的东西给洗了。

梦里的江栖眼见香躯铺陈在床,冰肌玉肤之上缠着一匹红绡,衣带遮住的双眼落了两行泪,那把纤腰被他攥紧在手里捏出指印,那红润的唇微张,分明是想求饶但偏偏泣不成声,只能由着梦里的自己胡作非为。

这样便算了,一转眼他们已经完了事儿,怀里的人已经被他折腾到快昏厥过去,可还揪着他的胳膊让他放过自己的弟弟和母亲。他是又气又心疼,眼看着梦里那个牲口一样的自己,把人毫无怜惜地给擒了过来。

最后把他惊醒的是他看到江珏背对着自己,他想把人揽过来,但似乎有些不对劲。被抱着的她有些艰难地转了过来,他们中间隔了一个肚子。

对,一个肚子。

而江珏泪眼汪汪地告诉他说自己胸口疼得厉害,要拉他的手来揉揉。

简直不让人活了。

正回想着,江栖嗅到了一缕淡香,他能分辨出其中的每一丝都像极了那肚兜柔软滑腻绢丝,让他心尖又酥又刺。

他睁开眼,就见大师身后的竹帘被一只带着玉镯的素手揽起,天青色的素软缎石榴裙随步伐缓缓越过了两室间的分隔线,紧接着是一张清隽的面孔,正挑眉望着他。

分明是一样的皮肉骨相,但与他梦中的娇媚婉转大相径庭。

江栖心中默念了一句佛语,寻思着这佛门当真是仁厚慈悲,连成了精能照着人心思化出形态的狐狸都养着不收,万一吸人精气,还不得真要命。

第34章 签文

江栖是忘了一件事儿的, 他眼下用的不是自己的脸。

眼见着江珏过来,但凡他脑子还能动就想得通,这是真巧了才遇上的, 起身迎她上去算是不打自招了。

也不和他客气,江珏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脸, 但生生把皮肤捏红了也没能扯下一层面皮来, 还拽得手疼。

“要用点水, ”江栖连忙自己交代,伸手拦住了江珏下一步施虐的举动。

江栖平日虽总是不用自己的脸,但对自己的脸还是有信心的, 说不上什么能让人神魂颠, 能让江珏发不出脾气就行, 万一真把自己这张脸毁了,到时后悔的还是江珏自己。

“呵。”

见江珏甩手要去, 江栖急忙拉住了她衣袖,好声道:“晚些和你说。”

这才勉强让江珏坐回到了蒲团上, 不过没给他个好脸色就是了, 两人中间隔着一摞子江栖抄写的佛经, 堆了将近半个上身子的高度。

江珏也是暗自咬牙, 她早该知道江栖的那些佛经是从哪里来的了。

想起自己这一趟是来做什么, 江珏抬头仔细瞧了这住持, 是有些江家人的模样,明明是剃了头发又是该五十多岁的人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世外之地养人,除了是真的有些清瘦外,倒是没什么明显的沟壑在脸上损了这曾经风流帝京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