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跪在地上,半点不介意地托起颜姝的脚,放到自己膝盖上。
颜姝的脚十分漂亮,与她本人一样,很瘦。脚背隐约凸起一点骨头,不算很过分,脚趾却圆润,一颗颗指甲与贝壳一样规整,没有异形,一看就是一双烧了许多人民币的脚。
可如此漂亮的脚,现在被血迹模糊得看不出本来面目,毫无性感可言。
因此,沈遇书没有一点心辕马意,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颜姝包扎伤口,她撑着脑袋,目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对方。他的动作比上回还要温柔,小心翼翼地夹出嵌入血肉里的瓷片,两片薄厚适中的嘴唇都跟着用力抿紧,仿佛在做什么精确度极高的实验,差一毫厘就会前功尽弃。
额前的碎发被地心引力带着向下垂,以她的视角,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情绪。
……会不会有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疼”这种知觉不太敏锐的颜姝,在瓷片小心拔出肉里的时候,她好像感到了疼。
沈遇书似有所感地抬起头,问她:“疼?”
颜姝不动声色地舒展开眉头,并不在意地回答:“还好,小事儿。”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遇书又冷了脸,淡淡地说:“那就忍着。”
颜姝:“……”
包好了两只脚,沈遇书擦了手,试了下沙发边小桌上水的温度,而后端起来喂到她嘴边。
颜姝下意识皱起眉,有点儿嫌弃,迟迟不动嘴。
沈遇书似看出她在想什么,冷冷地冲她掀了一眼,“自己的脚,有什么好嫌弃?”
颜姝:“……学弟可真不讲究。”
沈遇书凉凉道:“学姐再不喝,不是晕死,就是吐血而亡。”
颜姝已经不知道这是今晚自己第几次无语凝噎,脑袋里“坚强”的眩晕与呕吐感,催促着她不情不愿地就着对方摸过她脚的手喝下几口温水。
等她双手双脚都包扎好的时候,闹钟里的老大和老二又同时走到了十一。
沈遇书除了刚刚给她喂水奚落两句,全程都冷着脸没说一句话。
夜已入深,整个城市大多数人都睡了,就算加班社畜也在不断打哈欠。
颜姝却十分精神,她本就难眠,加上之前发泄了一阵,今晚是别想睡了。她的目光聚精汇神地瞧着沈遇书收拾药箱,凭着天才的记忆,没有片刻迟疑地把药摆成了原来的样子。
她在等待,等待他的道别。
然而沈遇书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把药箱放到沙发旁边,而后忽然曲起一条腿跪在她身侧,毫不犹豫地凑上来吻她,和一个小时候前一样,充满了爆发的“狼子野心”。让颜姝莫名有一种“他中途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延续刚刚在她收藏间没有继续下去的吻”的感觉。
颜姝第一次被人亲得直发愣,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自己被包成粽子的两只手,等他对开两寸后,带着点儿微妙的语气说:“我都这样了还不放过,学弟未免也太变态了。”
沈遇书黑得纯粹的眼睛,盯着她的目光带有若有若无的危险,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清澈的嗓音说着截然相反的话:“我说过我们是同类了,疯子与变态,不是很配么?”
不等颜姝回应,他蓦地将她饱了起来。
颜姝的身量在南方女孩儿中,算得上高挑,某些不好明说的丰满又让人忽略了她的瘦。等真抱起来,才感觉几乎没什么重量,拖在腿弯的手,明显能感受到格外分明的骨头。刚刚沈遇书扛起她的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抗错了。
几步之后,沈遇书把她轻轻地放到床上,俯身看着她,不知第几遍说:“学姐好瘦。”
他摸着颜姝削瘦的肩,不再掩饰的心疼从黑琉璃的眼睛里倾泻而出。
颜姝眯着眼睛,望着他,说:“这是在逼我犯法啊?”
沈遇书握住她手腕按在枕头上,垂眸凝视她:“不犯法。”
颜姝不明白他的意思,破觉有趣地挑起眉。下一刻就听见他又说:“很巧,我和学姐一天的生日,很有缘分是不是?”
她一愣,向来游刃有余的狐狸眼里带了点儿难以置信。
“我们就是上天注定。”沈遇书低下头含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又说:“遇书,颜姝,注定了我会遇见你,我们连名字都如此地相配。”
第38章
颜姝有点震惊, 突然不认识了自己眼前的少年。他从云端堕落到了地狱,与掌管黑□□望的恶魔做了交易,浑身换上了铺天盖的冲动贪欲,混杂着早已刻在灵魂里的纯净拼命引诱着她。
沈遇书有一下没一下轻嘬她的嘴角, 目光落到她脸上, 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见她少有地懵懂发愣, 眼眸里似有奇异的光划过, 倏地堵实了她冰凉的唇, 带着少年特有的莽撞如饥似渴地向她索取。横扫过她的喉咙, 拼了命往里闯, 好似要将她的心脏都拖出来捣碎。
一路穷追猛打, 不给她留有任何迟疑、拒绝的机会。
颜姝几乎是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想起过去不知是谁说的“早晚有人会将你的心捣得稀巴烂, 那就是你的报应”。这种的事情上,她一向喜欢站在主导, 把握着恰到好处的节奏,带着别人走。因此, 在这件事上, 她也有一种奇怪的好胜心理。
更何况她不是什么好人,心里那道本就岌岌可危的道德线,很快就被如此过火的挑衅与脑子里乱跳起舞的狂躁所冲破。
等她回过神儿时,自己早已被疯狂的躁意控制着放肆地回应了对方,沈遇书也半点不迁就她,始终试图将她全全压制。颜姝怎么可能认输,半残废的手被他死死摁在两边,她就用半残四肢的剩下两肢,半身不遂也不影响她的发挥。
窗门紧闭的卧室, 骤然变成了十八层地狱里火刑炉,两个罪欲滔天的人被关在这里,哪个小鬼添了把火,宽敞卧室的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沸腾了起来,浓重的气息试图将她笼罩。
只有隐约间凯撒的吠叫,提醒着这是现实,是人间。
她感受到了,少年正挥旗呐喊地正在威胁她。
第一次,使她觉得有点危险。
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不得要领的挥刀弄剑。颜姝眯着眼回味了一下,狐狸眼尾得意地弯出一点弧度,朝对方耳朵吹气,故意说:“求我,姐姐教你啊。”
这声“姐姐”,还是上回这位少年以未成年身份勾嗯引她的时候叫出的,那时候她就听出了别有一番味道。如今用在这里,果然很合适。
“姐姐?”沈遇书退开两寸,目光掠过她狐媚潋滟的眼底,渗出细汗的鼻尖……饿狼一样检查自己刚打回来的猎物,一字一句地说:“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