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军方驻地,行政楼。
上校级别的直属办公室,一整天无所事事的张龙坐在座椅上,瞥了眼原封未动的军方文件,然后起身来到窗边,看着下方在训练场挥舞汗水的士兵,神情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多少年前,自己也是在战场上抛洒热血的战士,骁勇好战,是众多战友敬佩的对象。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肩上的军衔升了,胸前也挂着军勋,但胸腔里的热血却好像是变冷了。
摸了摸膘肥的肚子,张龙心里突然出现一丝悔意,或许在当时得知李锐身份的时候,他应该立刻禀告给师长,杀敌以证自己的军心,而不是受利益驱动,成为一个卖国贼。
神色复杂的叹了一口气,张龙动摇的心境渐渐稳定了下来,他知道如今已经踏在日本的船上,注定是回不过头了。
况且,日本人那边源源不断送过来的惊人利益,也让他不想回头。
张龙低头看着训练场里面的军人,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了笑,扭身回到座椅上,闭眼坐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通讯电话,拨通过去:“我是张龙,李锐少尉还没有到么?”
“报告团长,李锐少尉今天还没有到军部。”
张龙微微皱眉,说道:“今天李锐可曾给军部打过电话,申请请假了么?”
“没有,不过这段时间李锐少尉的心情似乎不错,可能是突然有事,脱不了身吧!”
这种案例在国军里面还是很常见的,一般在第二天写个书面报告交上来就行了,也没有多少人当一回事。
“行了,那就等李锐少尉到了之后,让他来见我。”
“是,团长。”
挂了电话之后,张龙抬起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心境有些不安,现在都已经是接近工作结束的时间了,李锐还没有出现,也没有给军部这边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出了什么意外。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龙的内心愈加惶恐不安,后背渗出一层冷汗,甚至已经做好了撤逃的想法,就怕李锐一旦暴露,把自己给牵连进去。
一旦东窗事发,他将四面楚歌,没有任何活路。
在紧张、煎熬的情绪下,张龙不一会儿就抽了一盒烟,烟头将面前的烟灰缸堆满,无不诉说他此刻的心情。
“去江口平川的住所看看,如果他不在,不,如果他明天还不出现,也没有消息传来,我就立刻离开北平城。”
张龙的内心迫切,但同时也有一种侥幸心理,如果江口平川真的是被事情拖住了呢?一旦自己冒然消失,军部这边一定会严查,到时候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想到就做,他此刻的心情拖延不得,整理了一番军装,就打算离开军部,前往江口平川下落的住所。
当然,他一定不能穿着军装去,必须隐蔽行踪,万一江口平川真的暴露了呢?自己岂不是送货上门?
未等他出门,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把张龙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正处于敏感阶段,看见突然响起的电话,遐想颇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起来,保持正常的腔调:“你好,这里是正规军第十八师主力团团长办公室,我是张龙。”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不卑不亢的声音:“张团长,您好,我是师座办公室的通讯员,冒然打扰,还请见谅。”
“师座办公室。”
一听是来自师长办公室,张龙内心的紧张立刻提到极致,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回响,头冒虚汗,嗓子都变得干涩起来:“师座是有事找我?”
“是的,师座让我通知各位校级军官,上级在北平城的战略部署正式发布,需要召集主要负责军官展开会议,事关党国重要部署,张团长务必到位。”
听到是工作事宜,张龙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是注意到北平城的最新战略部署,心中一动,有些贪婪的想着,这个战略部署如果交给日本人,自己会得到多大的利益。
张龙摸了摸肚子,笑道:“好的,劳烦禀告师座,张某稍后就到。”
“好的,张团长。”
挂断了电话之后,张龙神色难掩兴奋,甚至将江口平川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迫不及待的出门前往师长办公室。
他刚刚被策反,只提供了一个小情报就获得了两根金条,而今战略部署这么大的情报,日本人说什么也得给他二十根以上的金条吧!
......
......
明朝遗留下来的地牢旧址。
四肢被绑在铁架上的江口平川就像是一堆烂肉,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道,严格来说都已经没有了个人样,甚至都没有力气再发出哀嚎。
秦修文就坐在他的面前,俊秀脸蛋上的神色很难看,没有丝毫的怜悯,死盯着他看不出形状的脸,不耐烦的问道:“江口君,你还不肯说么?”
“说什么?”
此时此刻,江口平川的意志已经模糊了,耷拉着脑袋,虚弱至极的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秦修文嘴角上扬,眼中冷芒涌动,声音在江口平川的脑海中循环,阴森而又恐怖:“真是一根顽固不化的烂骨头。”
江口平川无力的笑了笑,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和他狡辩。
秦修文从一旁燃烧的木炭堆里拿出一根很长的铁烙,烧得通红的铁片就那么印在他的胸前,顿时传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一股烧焦的腥臭味弥漫在这处暗无天日的地牢当中。
“啊......”江口平川的身躯不断地痉挛,强烈的痛楚令他传出很低的哀嚎,随之而起的就是费力的咳嗽声。
“还不说么?”
秦修文对此视若无睹,目光异常的冷漠,动作没有迟缓的将一杯盐水泼在他的身上。
江口平川一阵哀嚎,然后发出一道极低的声音:“你想问什么?”
秦修文微微眯着眼睛,笑了:“终于肯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