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
寺井广树躺在地上,身体一抽一抽的,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齐流,痛苦到无法发出声音,脸部脖子通红,红到发紫,好半天才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一脸伤心表情的秦修文,费力的吐出几个字:“猫哭耗子,假慈悲。”
寺井广树气得都说中国话了。
秦修文神情伤感的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于心不忍:“寺井兄,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说又不会掉块肉。”
寺井广树嘴角流着口水,咬牙切齿的说道:“混蛋,你耍我,你不是内务省樱花阁的人,你不是。”
“谁说我不是的。”秦修文眨了眨眼睛,一脸庄严,说道:“寺井兄,你误会了,我真是自己人啊!”
“你.......”
寺井广树浑身气的颤抖,强忍着无边无际的痛苦,四肢费力的扭动,想要站起来和秦修文拼命。
“寺井兄,别傻了,我如果不是内务省的人,又岂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事到如今,秦修文也没有和他说实话,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房间里面有什么窃听设备,或者隔墙有耳呢?
如果真的有,那么自相残杀才是真正值得一看的戏码。
秦修文自然全力满足。
听到这话,寺井广树顿时呆在原地,无边无际的痛苦都不如他此时心中的冰冷,是啊,如果不是内务省的人,他又如何知道这么多准确的情报呢?
内务省的特工有叛徒,绝对有叛徒。
“你......这......为什么......”
寺井广树开始语无伦次,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我都说了,有要紧的事情需要禀告给你们队长。”
秦修文笑了笑,神情颇为的无奈,无奈到寺井广树想要吐血。
“他是在玩弄我,戏耍我。”寺井广树忽然明白了这件事,差点咬碎了牙齿,一道血液顺着嘴角流下。
“其实,说起来,寺井兄还真是一名让帝国为之骄傲的特工,不知道特高课里面如你这般的特工还有多少。”
秦修文忽然感叹出声,像是为日本有寺井广树这样的特工而感到骄傲。
寺井广树死死的盯着他,内心当中感觉到强烈的侮辱,和他一样的特工,是指跟他一样愚蠢的么?
“你......不得好死!”寺井广树咬下嘴唇上的一块肉,满嘴血淋淋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仇恨,就像是这块肉来自于秦修文一眼。
“死都死了,还分什么好坏。”秦修文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随便的摆了摆手:“安啦安啦,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要死也是老死啊!”
“......”
寺井广树气的浑身颤抖,怒发冲冠,你当我这是在为你着想么?
“寺井兄,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别生气了,小心气大,伤坏了身子。”
秦修文一脸的关切,将无耻和卑鄙进行到底,看着就让人感到可恨。
“呵呵,哈哈......”
寺井广树凄惨而癫狂的大笑,充满仇恨的血丝眼睛看着秦修文,就像是看着必杀的仇人,眼神极度可怕。
“别这么看着我嘛!”
秦修文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即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轻轻地说道:“寺井兄,我劝你还是说吧!”
“不......不可能,你是痴心妄想,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别这么急着给人答案啊!真是的,人的性子总是这么着急,不知道任何事情都有转机的么?”
秦修文微微皱眉,对寺井广树的拒绝完全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寺井兄,我跟你讲一个道理,你听了绝对会改变你的想法。”
“呵呵......”
“寺井兄,你看啊!如果稍后片刻军事情报处和中央党务调查处联合突击了第二车厢的213室,最后还留下一个活口,让他能够回到你们队长身边,到时候,想必你们队长一定会对213室被袭击的事情严查到底,而那时,你作为特高课的一名失踪人员,会不会被认为已经招供了呢?”
“这是你欺骗我的.......”
“可是,谁知道呢?证据摆在明面上,你们队长不知道我们发生的事情,如何知道你是被欺骗的呢?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日本的叛徒了。”
“可事实是,我不是,如果我叛变了,特高课的根据地也会被泄露,队长会明白怎么回事的。”
寺井广树气喘吁吁,扯了扯嘴角,露出讥讽的弧度,缓缓说道:“你,不要小觑了天下人,有些人,注定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
“不,这只能算是一个漏洞罢了。”秦修文不以为意,说道:“我可以轻易的把它给堵上,例如说,以内务省樱花阁的身份传讯第二等车厢213号房间,说:偶尔遇见你和军事情报处的人在一起,透露出213房间和特高课在火车上根据点的事情。”
“然后稍后片刻,军事情报处和中央党务调查处的联合行动就会突袭213,再刻意留下一个活口,你们队长得到消息后一定第一时间转移阵地,而到时候,你的叛徒身份还能洗清了么?”
秦修文笑容玩味,人心这种东西是比较复杂的东西,但复杂之余,又很简单。
比如说日本特务,他们坚持的理念无非就是为了他们所谓的大日本帝国,想要功成名就,给后人留下一个被敬仰的背影,可如果这一切都被否认了呢?
当日本认定他为叛徒时,他心中的坚持就会动摇。
他们所谓的坚持无非就是为了得到他人或者某些人的承认,但当这种承认不存在的时候,坚持自然而然就会不攻自破。
秦修文就曾经对信封小组的组长王家乐采用过这样的手段,效果显著,王家乐最后的招供,就来自于他的动摇。
只要把人心琢磨透了,审讯、策反这种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
“你还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寺井广树破口大骂,奋力的挣扎,使得身上被秦修文处理好的伤口又是渗出血液来,他则仿佛没有察觉一样。
或者说,他此时心里的折磨大于身体上的疼痛。
秦修文笑容满面,欣赏似的看着他的恼怒、不甘、折磨、懊悔......
这是在招供之前,招供者心理必要经过的心理过程。
可是,让秦修文有些意外的是,寺井广树的情绪逐渐变得稳定了下来。
“我说,你不要别人都当成蠢货。”寺井广树满嘴血淋淋的说道:“把别人当成蠢货的人,自己就是一个蠢货。”
“是不是蠢货,是用事实开证明的,而不是靠我说,或者你说。”秦修文瞥了一眼寺井广树的身体,笑了笑,究竟谁是蠢货,一眼便知。
“你以为你很聪明么?”寺井广树说道:“我承认你的实力很强,但你太自信了,你怎么会认为,我说的213,不是随便说的呢?”
寺井广树哈哈大笑,似乎是在为自己能够戏弄秦修文而感到开心:“第一次见面,我怎么会说出特高课的人下脚的地点,更何况还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你认为我真的会相信你么?天真,蠢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