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女主天下 一粒米饭 4417 字 2天前

王微定睛一看,想起这个小内侍正是上次在花园里那个主动搭话,被她带回来的小机灵鬼。虽说他这个年龄已经十分机灵了,可惜王微身边龙争虎斗,几个大宫女为了争夺她身边的位置联手将其他人压制得死死的,王微都忘了他的存在了。

想着他应该没什么背景,不然不至于连个存在感都没刷出来,王微便点了点头,顺口问了一句他的名字。

小内侍感激涕零,不知道是真的激动还是装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奴婢自小没爹没娘,只有一个干爹姓猴,宫里的姐姐们便叫奴婢小猴子。”

见他瘦瘦小小,长得确实有点像猴子,王微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好,小猴子,你就跟着本宫一起回长安,只要本宫有一口饭吃,就绝对饿不着你。”

小猴子喜笑颜开,再次给王微磕了个头才爬起来,恭恭敬敬垂着手站到了她的身边。

但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却面面相觑,没有第二个人动弹。王微知道他们是在害怕,因为传言里长安十分凶险,随时都会有胡人攻打进来,跟她回去跟送死无疑,所以毫不意外。不过见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站出来,她还是有点恼怒,心说自己做人有那么失败吗,传说中那些为了主人愿意赴汤蹈火的忠心仆人难道只存在电视剧和小说里?

殊不知正是因为她平时对这些宫人都态度不错,从不随便呵斥打骂,才让这些宫人有了沉默不语的胆子。王微之前经历过一次,自以为对这些宫人态度很严厉,无奈到底是个接受了二十多年现代教育的人,做不到和其他土生土长贵族一样。所以换了个地方,充其量只是让这些宫人不敢当面糊弄,可要说到敬畏,真心没多少。

她身边最年长的女官是皇帝派来的,见状面上不禁有些挂不住,上前一步,拉下脸就打算大加斥责,被王微挥手阻止了。

“算了,我说了不会怪罪,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反正只是一两天的路程,不需要太多人。”

女官有些急了,张口道:“但是殿下,哪有这般的道理……”

王微不想再浪费唇舌掰扯这些,在她看来,几个伺候人的宫人并没有多重要,虽然有点恼怒,却不至于让她耿耿于怀。她再次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可以退下,女官只好咬着嘴唇行礼告退,自己去和等候名单的侍卫交涉了。而那些宫人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过了关,一个个又惊又喜。

王微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感叹,看来御下也是一门学问,不是单纯一味的施恩或者威逼就能收揽人心的啊。但这也是因为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在邺城多呆,所以对身边的宫人就没怎么用心收服的缘故。

“等回到长安,看来势必要花心思收揽几个可信任的内侍宫女才行,不然连吃饭喝水都不放心。”

她忽然想到了梅儿,那个温柔细心又精明干练的宫女,不知道现在她怎样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很愿意继续让梅儿在身边。只是当初她不顾一切和江流撕破脸跑掉了,那些留下的宫人内侍不会受到她的连累而被江流迁怒吧?

转念一想,江流这人虽然行事颇有点不择手段,但好像还不至于到无品下/流地步,不然的话当初他也不会看着自己跑掉和李淮呆了好几天,什么都没做。而且当时她无依无靠的被软禁在那个院子里,江流真的那么卑鄙,直接把儿子送进来,和她单独关上一夜,王微就是再有一万个不满也无济于事。

王微虽然和江流只见过一次面,对他也没什么好感,还是觉得他应该有那么几分傲气,不会把不满发泄在几个无辜的宫人身上。

站在她身后的小猴子激动得直哆嗦,哪怕是个蠢货也看出来,自己这下肯定要一飞冲天了。这么多伺候公主的人,只有他可以陪着公主回长安。刚才那些不识相的宫人伤了公主的面子,以后公主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见王微低头闭目像是在假寐,他不敢吭声,轻手轻脚的过去,将四周的帷幔全部放下,免得太过强烈的光线打扰了公主休息。随后他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屋门外,垂手等着。因为他特别打听过公主的喜好,知道她休息的时候特别讨厌有人在屋里,只喜欢一个人呆着。

王微稍微睁开了一点眼皮,悄无声息的看了看门外站着的小猴子。以前她从未仔细打量过他,这一看之下才发现他真的又瘦又小,看样子恐怕才十三四岁。他如此乖觉,王微自然是满意的,但与此同时又感到了一丝不忍。

“希望你真的能一直这么乖巧听话,只要可以保持下去,我肯定会好好待你……”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渐渐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过来,在她梳洗喝茶的时候,有侍卫三番四次的前来恭请,说是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公主出门了。

王微也不啰嗦,麻利的收拾好,空着手带着小猴子一路出了门。她本以为皇帝会来送送,结果他只派了钱公公代替他送行。王微心说看吧,这就是皇帝,他的耐心和所谓的慈爱就值这么点价钱。

可能是皇帝或者陈玉事先安排布置过,出行的车队人马没有从邺城的正门出发,而是选择了偏僻的西门,而且一看那架势,估计事先早就派人清过场,免得那些大臣又来闹腾。王微慢吞吞的扶着钱公公的手走到西门,一眼就看见陈玉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袍,有点像是武将打扮,头上没有戴冠,而是梳了个高马尾,手按腰间的长/刀站在一匹高头大马前。还别说,这个扮相真的不错,完全让人意识不到他其实是个太监。

“殿下。”

陈玉见她过来,急忙迎上前来行礼,身后两个看起来都挺年轻穿着一身戎装的武将也跟着拱手行礼,想必他们就是随行的军官了。王微看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个十分面生,应该没有见过,但另一个却有几分面熟。

察觉到王微一直盯着他看,那个武将直起身,面带微笑的道:“多日未见殿下,殿下可还康健?”

“啊,是你,贺将军?”

看着他的脸王微终于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当时刚到邺城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贺然吗,没想到他居然会是随行的人士之一。

想到这里王微不动声色的看了陈玉一眼,猜测着贺然和陈玉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但陈玉看上去一如往常的恭敬谦卑,丝毫看不出任何不妥,王微有点烦躁的吐了口气。

由于皇帝并没有来送行,在场诸人里王微就是最大的一个,她没有心情废话,简单的和陈玉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就扶着小猴子的手上了准备好的马车,其他人自然也毫无二话,各自上马,准备出发。只是陈玉的心情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实际上大臣们围在皇帝寝宫外的一场闹剧,正是陈玉一手策划的,他故意泄露了皇帝的圣旨,又示意几个亲信党羽散布了一些对王微不利的传言,挑动了一些平时就喜欢闹腾,沽名钓誉的大臣官员,以此发难,想要让王微知难而退。

殊不知王微居然不吃这一套,面对那些大臣的羞辱质问,围追堵截,她没事人似的直接推开挡路的人进去见皇帝了。后面根据陈玉安排在王微身边的眼线回报,她表现得十分平静,既没有躲起来哭泣也没有羞愧得不敢见人,陈玉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似乎事态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他忍不住猜测,难道是他看走了眼?其实这个看似懦弱的公主平时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只是为了欺骗他?可是当初忽然跟公主搭话,给她设了个套,完全是出自陈玉的一时心血来潮。再怎么聪明的人也不可能算计到这一点,除非公主会读心术。

喜怒难辨的再次看了一眼公主乘坐的那辆七宝璎珞马车,陈玉翻身上马,下令出发。

而王微这边,在上马车的时候就发现了,坐在前面赶车的人不像是平常的马夫,而是一个三十来岁,穿着侍卫服饰,面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男人。不知道他到底遭遇过什么,脸上那道刀疤足足横跨了他大半个脸,狰狞的伤痕让周围的皮肤都因此变得扭曲变形,看上去十分可怕。

不过触及到他视线的时候王微就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她直觉这个侍卫应该就是皇帝所说派来保护她的高手了。本以为皇帝又会敷衍,没想到他这次还挺实诚,一点都没缩水。

王微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但那个男人却只是阴沉的撇了她一眼,没有搭理。王微也不在意,毕竟高手嘛,肯定都有点小脾气小性格,她迫不及待的想等到没人的时候掏出镜子问问这个人是否可靠了。

在马车上坐定,作为唯一跟随的宫人,小猴子也战战兢兢的跟着爬上了马车。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之前陈旧发白的旧袍子,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改过的新衣衫,腰身和袖子都显得过大。他像是也被拉去好好的洗刷过一回,王微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皂角味道,他的发根都还带着几分湿润。

可能是被狠狠洗刷了一通的关系,王微发现原来他也不是真的那么皮肤蜡黄,还挺雪白干净的,顿时对他都顺眼了几分。不过现在她也没什么心情跟小猴子闲聊培养好感,只是满心思考着回到长安后的一系列行动,每一个步骤都免不了思来想去好多次。

小猴子十分乖觉,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通常具备的跳脱好动,缩在马车的角落里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只是在王微偶尔不自觉动一下的时候,立刻殷勤的凑过来询问需要他做什么。不过被王微告诫了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太过主动积极了。

邺城到长安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虽然一行人走得有点慢,但在第三天的时候还是到达了长安城外。王微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千,谁曾想那么快她就又回到这个地方了呢。

只是比起当初狼狈的被人半夜从被窝里拖出来,至少现在她算是风风光光,一扫之前的憋屈,扬眉吐气的回来了。

毕竟是有皇帝圣旨在手,还代表着皇帝御驾亲临,早就接到消息长安城里的文武百官勋贵宗室都等候在了城门外,清水净街,黄土铺路,身着正式的官服礼服,恭迎王微一行人的到来。

坐在车里,只听得外面鼓乐震天,王微心中可谓百感交集。这种翻天覆地的待遇和变化,仅仅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而已。亏得她之前还一直有点看不起皇帝,觉得他失势是早晚的事情。早知道皇帝的名头这么好利用,她一开始就该果断的离开长安直奔邺城,从他手里讨一道圣旨才对。

没理由陈玉可以做到的事情,她做不到。比起一个太监,怎么看也该是她这个亲女儿更值得信任吧。

她忍不住掀开马车上的窗帘,透过一丝缝隙往外看,虽然早就提前驱散过人群,但还是有很多老百姓跪在街道两边,虔诚的叩拜。随着马车缓缓前进,两边的人头就像是插秧般的下拜,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

此情此景,实在是很难不叫人从心底涌上一种异样的满足感,王微没有想到,原来看着那么多人对自己下跪是如此舒爽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产生这种情绪,这是封建残余,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封建压迫者。可是那种仿佛一瞬间站在了世界顶端,所有人都跪拜臣服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

毕竟这种待遇一般人根本无缘体会,哪怕是她那个时代的国家最高领导者,也不可能做到所过之处人人下跪。旧时代的皇帝到底和新时代的领袖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