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满眼是泪,她自小看着姚皇后长大,知道她从一个小小的庶女到如今母仪天下,是多么不易。
“要不,换个太医瞧瞧?”张嬷嬷将姚皇后扶到床边,安抚她睡下。
姚皇后撑着太阳穴,摆了摆手:“不,这件事谁都不要提起,特别是太子殿下。”
张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姚皇后眉头紧蹙、病恹恹的样子,心有不忍,吹灭宫灯,退了出去。
黑暗中,姚皇后摸着头上的碧簪,闭上了眼,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知道自个儿恐怕活不成了,自己去了后,满朝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太子,自己天的“天机令”可要快些找个可靠的人传下去,那么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漆黑的夜,两个黑衣男子骑着枣红骏马,快买加鞭地赶路。
月光下,他们身后的尘土飞扬,寂静的空气中,只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
他们赶了一夜的路,天蒙蒙亮,在一处驿站前停下。
为首的高个男子走进店,坐在角落里,闭上双眼,一言不语。
眼下透着乌青,却看不出一丝疲惫。
稍矮的男子让小二安顿好马匹,又给了他一个金元宝,让他去集市买两匹赤兔马,且把店里上好的酒菜端上来。
酱牛肉不一会儿就被端上了桌子,彻夜赶路,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太子大口吃着牛肉,喝着烈酒。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快速回京,早一天见到日思夜想的苏皖。
“主子,约莫还有五六日的行程,这么赶路,你的身子恐怕吃不消。”
侍卫郭朗有些担忧,和突厥一战,太子殿下的右肩中了利箭,此刻他的脸色灰白的厉害,真担心纵使平安到了京都,也要大病一场。
太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眼布满血丝,只说了句:“京都,有我想见的人。”
这天早上,太子被废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下午,废黜太子的诏令便贴满京都的大街小巷。
苏皖本是被九公主拖出来散心,采买些胭脂水粉。
那九公主又是个爱凑热闹的主,便拉着苏皖挤进人群。
看到那告示的瞬间,苏皖整个人有些晕厥。
怎么会?
怎么会!!
明明打了胜仗,为什么还要被废黜?
九公主也在一旁嘟哝道:“太子哥哥已经尽量保护西津的城民了,房屋被毁,是突厥蛮人的错,为什么要废黜太子哥哥?”
“嘘,”苏皖捂住了九公主的嘴,“圣上的心意,岂是你我可以妄议的?”
苏皖刚要转身离去,就听到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什么战神?连我们的屋子都保护不了!”
“他就是想打胜仗,根本不把大周的子民看在眼里。”
“废了也好,一天到晚只知道打仗的武夫,陛下怎么放心把这天下交到他的手里!”
苏皖停下身,红着眼,对着一群说三道四的人们怒喝:“住口!没有保家卫国的战士,你们能在这里指手画脚?一群大男人,比长舌妇还多嘴,真是犯贱!”
九公主在一旁鼓掌道:“说得好!”
还没等那群男人反应过来,苏皖便登上马车,急匆匆地让车夫回府。
马车颠簸前行,苏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她撑着脑袋,没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太子的打了胜仗,没想到依旧没能改变太子的宿命,他被废黜了。
现在仔细想想,上辈子自己能嫁给太子,除了自己的请求,多半是阿姐后悔了!她后悔曾经的婚约,不再想嫁给落魄的、千夫所指的太子。
马车到了苏府,苏皖心烦意乱,她顾不得那么多,提起裙摆,向阿姐的闺房跑去。
推开房门,直接苏蔽趴在紫檀桌上,苏皖轻声叫了句:“阿姐。”
苏蔽抬起头,支撑起身子,她的脸色惨白,嘴唇有些龟裂,头发乱蓬蓬的,她弯起嘴角,露出个面前的笑容:“阿妹,你来得这般突然,你看,我还没有梳洗打扮。”
她慌乱中拿起一把桃木梳,对着铜镜梳起了头。
苏皖从未见过如此落魄的阿姐。
从来,阿姐在自己心目中都是完美的。
她有完美的才学,她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她诗词满腹、秀外慧中。
苏皖走上前,拿起另一把玉梳,小心翼翼地帮苏蔽梳着头。
“阿姐,你都知道了?”苏皖小声问道。
苏蔽再也维持不住心底那一点点的骄傲,颤声道:“京都的街头是不是都贴上了废黜太子的告示?”
苏皖点了点头。
“这可怎么办?”苏蔽捏起拳头,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