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百年前的一家旧货商店再次看到了应该存放在博物馆里面的刘易斯象棋棋子。
不到10厘米高的象牙小人戴着尖顶帽子,一手举着剑,一手把盾护在胸前。突出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喷出火来。可他两只眼珠子却都飘向左方,真的有种莫名的蠢萌。
文岚扑了过去,把那个象牙小人紧紧握在手里,同时,视线一一扫过周围的其他材质相近的小玩意。
文岚一行一行地细细查验,终究还是没能找到符合记忆模样的第二个刘易斯象棋棋子。
只不过,文岚发现了一个类似材质的象牙小人,可它的形象异常独特,完全它们不像文岚印象中的日耳曼武士的形象,而是带着圆锥形头盔、盾牌横在胸前、上牙咬住盾牌上缘。
也许,当时看到的展品与其相关资料并不完全?
也许,同一时代的刘易斯象棋棋子造型还是有所不同?
最终,顶住关博睿不认可的压力,文岚依然掏钱把两个象牙小人以及另外两件象牙小城堡一同买下。
毕竟,文岚记得类似的刘易斯象棋棋子的拍卖价格早已超过千万。
宁愿买错,也不愿意未来的某一天后悔莫及。
☆、惊喜连连
关博睿伸手遮住半张脸,连多看那两个象牙小人的勇气都没有。
“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那么丑的雕塑呢。唉,看样子还得给你们增加一些才艺课程,书法和国画都得正式学起来。看来,美学,真的得从小开始学习。”关博睿看着捧着象牙小人爱不释手的文岚,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文岚抿嘴一笑,也不多解释,上前摇了摇关博睿的手:“东西审美差异,短时间内是必然无法消除的。舅舅,你放心,我不会摆出来脏了你的眼的。好啦,我记得那边的有一些瓷器,另外还有一些很奇特的画作。画风有点像油画,里面内容却写得是中文。最奇怪的那些纸张,看起来不像我们平日见过的纸张,更不像丝绢。”
关博睿在一堆装饰品中看到了文岚所说的非常奇怪的画作。
巴掌大的图片上,两个汉族女子正在采桑,竹篓、桑叶,女子的装饰都异常清晰,颜色绚丽。
关博睿细细一品,发现那些画作都是水彩画,纸张质感丰富。
经过光的折射,水彩颜色能够呈现出一种斑斓缤纷的效果。
神秘而华贵的韵味,扑面而来。
关博睿对比相关画作的质地、图样以及上面的资料,大致心里有了个底。
文岚指着一副腰斩行刑图,万分不解:“腰斩在雍正时早就废除了,可这幅画作上人们的衣着打扮却明显是晚晴时期的模样,这完全对不上号。这些是什么人画的,怎么这么奇怪?”
“因为这些画,根本就不是画给我们国家的人看的。”
听了这话,文岚拿画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关博睿。
关博睿指着那些画作,点名细节让文岚留意:“你看清楚,这些画作都很小,基本没有超过30平方厘米的。这完全不符合国人的习惯,因为这些是清朝后期广州十三行的商人专门创作出来卖给外国人的通草水彩画。当时,南方汇集了许多欧洲商人,他们对我们国家的东西都非常好奇,回欧洲的时候都想带些能够表现华夏特色的东西回家乡。为了响应这些需求,当时的十三行商人就召集了画匠,运用西方绘画原理,创造出这些中西合璧式的通草水彩画,专门提供那些有需要的西方人。”
这,是原始的明信片?
文岚仔细留意那些画作的内容,发现真的大多数是反映当时的社会文化,例如广州交易情况、市民生活场景、港口风情以及各种各种商品和动植物。
一组12张的采茶图,茶田、采茶女、制茶、品茶,栩栩如生。
嗯,也对,千里迢迢到了一个陌生国度,怎么也得带点手信让家乡父老瞧瞧。
再说,没有一点书面的东西,想吹牛也不方便呀。
关博睿指着那几张关于瓷器和丝绸的通草画:“像这种,就带有几分产品说明的意味。欧洲人带着这些画作回国,更容易解释他们的商品形成和质量区别。毕竟,东西方的生活相差很大,单纯靠嘴巴说,人家很难理解。有了这些图片,再加以说明,就很容易建立初步的印象了。”
文岚又瞟了一眼那幅行刑图:“那个又怎么说?”
“嗯,猎奇是人的本性。”关博睿挑了一叠采茶、丝织和弹奏各种乐器的通草画,“你们那个年代的人可能很难想象,其实国内很多人第一次见到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时就像见了妖怪一样,都在揣测他们会不会吃人。反过来想,当年那些欧洲人进入我们华国时,说不定也是这样看待我们的。至于那些从来没有接触过华夏文化的人来说,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古怪。那些稀奇古怪的图画,应该就是某些有着恶趣味的欧洲商人专门定制的。”
文岚看了看那些通草画,又看了看关博睿:“舅舅,我都没有说过通草画,现在市面上也没有出现过通草画,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呀?”
“嗯,因为我曾经在上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当时我父亲接触过很多外国商人,所以我曾经见过这种通草画。不过,好像是后来那些欧洲商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菊刀国的浮世绘,通草画就慢慢没落了。好了,这些不值钱,我们买点回去给你们几个学习绘画时做个参考吧。”
文岚挑了一圈,那些画都大同小异,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去看那些瓷器。
大大小小,各种款式的瓷器,在文岚的眼中区别不大,都只是一种容器。
对着文岚来说,它们只能被简单分为两种:喜欢的瓷器和不怎么喜欢的瓷器。
而这,对于捡漏来说,一点帮助都没有。
所以,文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关博睿身上:“舅舅,情况如何,有挑到合适的吗?”
“瓷器,我真的不在行。我爷爷的博物柜上倒有不少藏品,可惜瓷器易碎,家里人根本不怎么让我们这些小辈碰触。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当时也对瓷器这些没有什么兴趣,没有花费心思去了解。所以,我见过宋元时期瓷器,但不太了解。清朝的东西,我见得比较多,可惜这里摆得基本都是外销款,款式比较粗俗,难登大雅之堂。”
话虽这么说,但关博睿一直看着一个白底蓝花的瓷罐,舍不得移步。
文岚凑过去一看,罐身上面最明显的就是一条夔龙,腾云驾雾,栩栩如生。瓷器轮廓简洁,色泽淡雅,白底看起来非常洁净舒服,没有什么明显的缺陷。
一看价格,20英镑。
嗯,这如果换算成人民币的话,已经超过一个人的工资了。
花这么多钱,买个不确定年代的瓷器,而且还只能摆在那里,难怪舅舅取舍两难。
文岚摸出之前关博睿塞过来的钱币,数了一下,还有30多英磅。
“您好,我想买这个,麻烦帮我包起来,免得打破了。”文岚伸手招呼销售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