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2)

盛芳 须弥普普 2699 字 2天前

又道:“除却翔庆,雅州、潭州又行兵变,即便能使人前往安抚,也当以大军压城,再做劝降,须也要银钱粮谷,难道又能省得了多少?”

陈宁转头望去,却见说话的乃是幽州节度使张异。

他知道此人虽是仓促应召回京,可一向是天子心腹,不能置之不理,只好捏着手中笏板,皱着眉道:“比起翔庆,雅州不过疥癣之疾……”

“疥癣之患,若是听之任之,我虽是个武夫,也知讳疾忌医之理,陈省主竟能作保,此二处不会成为心腹大患?”

这样的话,陈宁自然不敢说话。

他略作迟疑,还未想好当要如何作答,张异已是再度道:“便是陈省主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异日雅州、潭州出了大乱,难道以你人头为祭,又能作为转圜?即便百死也莫能赎罪了!”

又对着阶上周弘殷道:“陛下,依臣看来,眼下雅州也好、潭州也罢,多是看着翔庆军中有了奸逆,也跟着乱跳,一旦翔庆乱事停歇,自然就能宇内皆安。”

一时殿中再无人言,无论附议,或是反对,竟无一人出列表态。

周弘殷并不理会张异,只对着下边低头不语的陈宁道:“回去弄清楚了,此刻究竟还能挪出几个钱来!”

他声音不大,不但中气不足,连尾音好似都发着虚,可下头听命的臣子个个听得后背生寒,只好低头敛目,做一副老实模样,等到周弘殷将袖子一甩,走得远了,仿佛过了一个甲子那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蓦地殿中竟是传来一道重重的呼气声。

众人转头看去,原是户部的一名官员。

如此举动,明明十分失态,却是无人嫌弃,诸人只装做并不知晓,各自退散不提。

陈宁心中惴惴,夹在人群里头随着往外走,毫无心情去留意其余事,脑子里头全是下头统计上来的数字,算来算去,觉得不但再挪不出几个钱,甚至连朝中正常运转都难以维系,想到明日被天子问询,尚不知当要如何回答,当即连走路的力气也要没了,足下甚至还发起冷来。

方才出宫,他呼吸都急促紧张了许多倍,早忘了要府衙要怎么走,恍惚之间,忽听得有人叫道:“陈省主。”

陈宁抬头看去,却见前方站着张异。

看到对方人,他倒是清醒过来几分,勉强打起精神问道:“张节度寻我何事?”

张异眼神闪烁,指了指边上的酒肆,道:“正有事情要问陈省主,此时乃是饭点,不如一同去吃点东西?”

又笑道:“方才殿上不过为着朝事,我实在并无为难省主的意思。”

陈宁苦笑道:“非是不肯,方才在殿中你也听见了,陛下着我今日点清数目,着实挪不出功夫,不如改日罢?”

又拱了拱手示意,道:“公私两意,本官自是晓得节度的意思。”

说完这话,也不多留,匆忙走了。

张异见得此状,皱了皱眉,便是再多的话也没处问了,倒是一边的幕僚跟了过来,道:“官人不如寻些人打听打听,今次回京,许多往日相熟的都不在了,消息打听起来麻烦得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再劝道:“官人初入京,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旁人俱是不说话,想来都有道理,怎好一人出头?岂不闻木秀于林的道理?”

张异不以为然,道:“难道遇得事情,竟要只顾明哲保身?自是应当尽心竭力。”

然而说完这话,他还是有些忐忑,旁的可以不管,宫中又怎么能撂开,到底设法着人去打听情况了。

且不说宫外人人心生揣测,周弘殷出得文德殿,却是径直去了东宫。

第387章 奈何

周承佑自受伤之后,病情反复,傅皇后心疼儿子,很快就将他从东宫挪入清华宫,一来方便照应,二来也又有防备他人窥视的意思。

然而自从上回同天子面见之后,周承佑便又从清华宫搬回了东宫,不仅如此,周遭伺候的人早全数换了一轮。

周弘殷进得东宫,也不着急去看儿子,只转进一处偏殿。

此时早有黄门官缀在后头跟了上来,见得天子坐于桌案之后,连忙立在下方等着问话。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周弘殷道:“此处可有抄检出什么东西?”

那黄门低眉顺眼地道:“回禀陛下,旁的地方倒是干干净净,只是这书房当中查出些许东西,臣拿不准,已是封存起来……”

他说着,却是取了钥匙,从一旁的柜子搬出一个不小的匣子来,当着周弘殷的面打开,里头层层叠叠,或是奏疏,或是往来信件,也有些稿纸。

周弘殷伸手结果,将其中东西摊开放置在桌面上一一检视,越看面色越是发黑,到得后头,整张脸便似锅底一般。

那黄门察言观色,哪里还敢说话,只屏气凝神不提,心中却是有些惶惶然。

东宫早已被查过两回,头一回因为没有查出什么东西,后一回因为查出太多莫名之物,统管之人全被天子治了罪。

幸而有了前人做示例,他才好斟酌着来办,只是一时猜不透上意,也拿不准尺度,想到前次两人下场,唯恐自己步入后尘,此时难免两股战战。

周弘殷速度极快,不多时就将桌上文字翻捡完毕,复又冷声问道:“便只有些许文书,竟无旁的东西?”

黄门忙道:“下官已是搜查数遍,其余俱是干净得很,只是另有一桩,听闻这两个月东宫里头已是无人居住……只是到底是清华宫……”

言下之意,太子不住在东宫久矣,便是真有什么不妥,也未必能在此处查得出来。

他不敢口称太子,想了想,索性将事情推到傅皇后头上以观望一二。

果然,周弘殷并不因为提及清华宫便有半分阻滞,而是语带肃然地道:“既是已然知晓,怎不早早报来?!”

那黄门立时跪于地上请罪不提。

周弘殷也不理会其余,径直站起身来,转身便往外走。

他速度并不快,走起路来甚至脚下都有些虚浮,可步伐间并无半点犹豫。

黄门哪里料到天子只问几句,匆忙膝行了一段,道:“陛下!东宫……”

周弘殷听得声响,却是连头也不回,足下半步不听,自行走了,留下那黄门官一头一脸的汗,只觉得全身都被吓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