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大唐平阳传 蓝云舒 3995 字 2天前

何潘仁原本一直在静静地瞧着众人,听到这一句,才眼眸微垂,嘴角多少露出了一点笑意。

良叔一听却是呆住了:娘子这是宁可绕上一天,还背上将来一路难以过关的风险,也不肯丢下何潘仁主仆了?可万一夫人那边……他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地一声断成了两截,脱口道:“娘子,万万不可,夫人她只怕等不得了!”

这一声,仿佛雷电劈下,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凌云怔怔地看着良叔,只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果然如此”,又有声音在反驳:“不,不可能,阿娘她明明还记得我和她的赌约!”

玄霸的脸也是刷地一白:“良叔,你为什么要咒我娘?”

既然已是这样……良叔心里一横,索性翻身下马,单膝跪了下来:“娘子,郎君,夫人的确病重,因此国公才会急召娘子郎君去涿郡侍疾,但夫人担心娘子郎君太过担忧,才命小人一定要跟娘子说那句话。如今距小人离开涿郡已有十余日,咱们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玄霸的脸色顿时更是白得不见半分血色,茫然看着凌云叫了声“姊姊”,凌云的心里耳边原本有无数声音嗡嗡乱响,听到玄霸的这一声,倒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定了定神方向良叔问道:“医师是怎么说的?”

良叔深吸了一口气:“医师说,他们会尽力而为。”

也就是说……凌云微微闭了闭眼,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一定要带着玄霸,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母亲身边!

看着临清关和关前黑压压的人群,凌云的脸上已只剩一片冰雪般的漠然。她平日遇事其实算不得机敏,但越是到了生死关头,倒是越会多出几分锐利决断,无数事情无数情绪从她的心头乱纷纷地涌过,她却依旧在转瞬之间就拿定了主意。

抬头瞧着何潘仁,她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何公子,这次可能要委屈你和阿祖了。”

何潘仁从良叔说出那句话起,便知此事已是不可勉强,心头只剩苦笑:这一次,他分明已找对了人,找准了路,却偏偏找错了时间,这叫什么事!不过此时对上凌云苍白的面孔和瞧不出半点情绪的眸子,他的心里却还是微微一震。

凌云的话对他而言,倒是没有半分意外,他心里念头一转,索性也欠了欠身:“何某明白,娘子有话直说,何某绝无怨言,至于这些马,娘子尽管骑去便是!”

良叔听到这句,不由松了口气,瞧着何潘仁,感激地点了点头。凌云的脸上却依然是平淡无波:“好,烦劳公子听我分派,恕我不能为公子再耽误时间。”

何潘仁没料到她会答得如此理直气壮,不由皱了皱眉,随即便是一哂:都到这时候了,难不成还指望她这样的汉人贵女对自己这胡商礼数周到,感激涕零?

他静静地等着凌云的下文,凌云却转头看向了阿力和阿泽:“你们立刻跟何公子和阿祖换好衣服文书,回头再自行设法过关!”

何潘仁不由一怔,抬头看着凌云,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阿泽和阿力也愣了愣,娘子的意思是,让他们跟何潘仁主仆交换身份?她要继续带这个胡商去涿郡?这……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良叔的文书上只注明了事由和随行人数,何潘仁和阿祖只要低调些,不难蒙混过关;倒是他们要拿何潘仁的过所办事,情况要麻烦得多,然而身为李家部曲,替主人冒险能算什么大事?

他们相视一眼,同时沉声应诺。良叔吃惊过后也明白过来:眼下这的确是最妥当的法子,何潘仁如此仗义,他们也不能言而无信,至于阿泽和阿力……他心里一声叹息,面上却半分不露,只寒声道:“你们自己警醒些!若有万一,记得绝不可泄露身份!”

这话自有份冷酷的深意,阿泽和阿力却是脸不变色的应了下来:“属下明白!”

倒是凌云怔了一下,瞧着阿泽和阿力,脸上露出了一丝歉疚,摇头道:“不必如此!若关防太严,你们无须勉强,凡事以保全自己为第一。”

阿泽和阿力都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看凌云,又看了看良叔,良叔还想再说,凌云已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你们去换衣服吧,越快越好!”说完便转头看向了何潘仁:“何公子,请!”

何潘仁目不转睛地瞧着凌云,突然间只觉得,自己的眼光实在是不错,眼前这个小娘子,不但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而且比他想象的显然更有意思,不,是更有意思得多!既然她能做到这一步,那自己也不妨再多做一点事情。

不知不觉中,他的眸子里再次溢出了一点笑意:“我倒觉得,娘子不必如此为难,我有一个主意,或许可以让大家都安然过关,不知娘子是否愿意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额……又晚了。明天还是下午到晚上才能更新了,争取下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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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绝色倾城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 临清关的城门之前愈发拥挤喧闹,守关的士卒们心里也愈发燥热不耐。

这里原是依山临水的好地方, 城门大开之时,那穿堂风一吹,纵然在盛夏时节, 也自有一股清凉爽快。不过眼下, 他们后头的城门已关了大半, 前头又挤满了等候过关的人, 风是吹不进来了,各种咸酸馊臭的气味倒是一阵阵地往里飘,内涵之丰富深刻,让人简直想都不敢多想!

人群里,不知谁哀叫了一声:“什么时辰才能让我们过去啊!”旁人自是纷纷附和。

众兵卒相视一眼, 心里都是一酸:他们也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关放人!这关口一开, 能吹着凉风不说,给贵人帮忙能收打赏, 给商人验货能拿外快,哪怕给寻常人查验过所呢, 三瓜俩枣总是能捞到的,不比这么站着干瞪眼强?要么, 就干脆封了关也行,大家至少还能落个清静!像眼下这样要开不开的,不但等着过关的人煎熬,他们这些守关的不也是受罪么?也不知上头那些人怎么想的!

眼瞧着等候过关的人越聚越多, 领头的老兵孙万寿原是老成持重之人,索性走出两步,高声叫道:“你们还是先散了吧,今日没有军务政务在身的人,只怕都不能过关了,你们明日再来!”

众人一听这话却是炸了锅,有人便叫道:“昨日你们也是这么说的!”“正是,前日我多等等原是可以过去,是你们说不如明日一早来排队,结果便耽误到了如今!”“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个准章!”

一时之间,各种声音吵成了一团,人群也围得更紧了。几个士卒早已满心不耐,忍不住怒道:“你们爱等不等!”那些等了两日的原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听到这话自然更是气愤填膺:“是我们爱等么?还不是你们……”

眼见着两下就要吵起来,孙万寿忙道:“都少说几句吧!”只是这燥热天气里,已经挑起来的心火哪里轻易压得下去?他这话一出,外头那吵嚷的声音反而更大了几分,有的已带上了咒骂,士卒这边自然不敢示弱,也喝骂了回去。

孙万寿听着这动静愈发不像样,忙喝了句:“别吵了!”然而在愈来愈高的叫骂声里,他的声音就如石子入海,连浪花都溅不起多大一朵,倒是他自己被这嘈杂的声浪震得耳朵生疼。

情急之下,他干脆捂着耳朵,用尽力气叫了一声“住口!”

这一声叫出,他也不知自己声音到底有多大,却清清楚楚地瞧见,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愕然之色。他心里一惊,忙放下了双手,这才发现:周围还真的安静下来了,有些人虽还半张着嘴,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孙万寿忍不住揉了揉眼,这才确信,自己并没有弄错:原来他还真把这些人都震住了,原来自己这一吼,竟有威力如斯!

他心里不由一阵得意,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在这时,他终于也听到了那个声音——那是一种号角的声音,声量虽不算多大,却悠远神秘,仿佛带着一种慑人的穿透力,吹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原本被第一声号角震得相顾愕然的人群,此时都齐齐地转过头去,看向了号声传来的方向。就连守关的士卒们也都伸长了脖子,只是人群太密,那声音隔得似乎还有点远,他们就算踮起脚尖,也是什么都瞧不见。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太久,便响起了第三声号角,距离显然已经更近了。

随着这一声,人群如潮水般“哗”地向两边分开,在蓦然空出来的宽阔石路上,赫然是一支齐整无比的队伍,九匹一看就是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组成了一个品字形状。当先是一个骑着黑色大马的汉子,皮肤黝黑,卷发深眸,一瞧便是异域之人,他上身并未着衣,却戴了个镶嵌着无数宝石的沉甸甸的项链,腰上围着虎皮裙,看去就像画里走出来山精虎怪一般。

这黑塔般的汉子身后,是两个相貌有些相似的俊秀少年,一个穿着白底织金的袍子,一个穿着蓝底暗银的袍子,愈发衬得这两人容色清俊,贵气逼人。

若换了平时,一个这样的美少年,便足以让人挪不开眼了,何况是两个?只是此时大家的目光只是在他们身上一扫,便齐齐地落在了队伍的正中。

在那里,被众星捧月般围绕的,是一个骑着浅金色骏马,穿着深金色长袍的年轻人。骏马夺人眼目,衣袍闪耀无比,然而在夏日的灿烂阳光里,最耀眼的却还是那张玉雕般面孔,剑眉如墨,深眸如潭,顾盼之间,几乎自带着一团光晕,让人一眼看去,便只能仰视,只想膜拜……

原本嘈杂无比的城关前,此时已是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这支队伍不急不缓地穿过人群。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他们在城关前停了下来,那当先的黑皮汉子跳下马来,在金袍郎君的马前匍匐跪倒。那位郎君轻轻一按马鞍,踩着他的背脊翩然下马,动作之优雅舒缓,似乎竟比他的容貌更令人心折。

张万寿早就看傻了眼,待见到这位郎君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了过来,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下意识迎上两步,想开口询问,对上来人的俊美绝伦的容颜,张了张嘴硬是没能说出话来。

好在来人的队伍里,有人几步赶了上来,一身官吏打扮,容貌毫不出众,开口说话也是张万寿最熟悉不过的官家腔调:“此乃西域昭武国王子殿下,殿下急于拜见我朝陛下,我等奉命送他北上,还请即刻开关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