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她心说,果是人不可貌相。这位公公面相看着甚不好相与,却实是个脾性温良者。

待牵着庚生下了马车,她不由一愣。但见宫门处站着一人,着一身月白锦袍,外罩一袭雪狐镶边的同色披风。鸦羽似的墨发束着玉冠,手里拎着盏雕花灯笼。在熠熠生辉的宫灯映照下,这白玉般的一张脸,身长玉立的一个人。真真容色潋滟气度若仙。

便是清言,在这一刻里也忍不住由衷感叹:宁王爷委实生得好!

宁原看见她,立时弯唇,好看的眉眼里马上盛满了笑意。

内侍紧步上前忙着给他行礼,心道,自己料得不错。这位清掌柜可不是能随意慢待的人!

除了皇上同贤妃娘娘,还有之前的那一位。再何曾见殿下对哪一个这般看重过!为这么个小小掌柜,一个内侍奴才,竟然不惜亲自在宫门前候着。而此刻,殿下面上这一脸的笑意,哪里还看得见半分的矜淡与冷清。

宁原瞥一眼内侍,笑笑掀唇轻道:“有劳张公公!”他说着,掏出一个锦袋递给面前的内侍:“今儿过年,公公且拿着!权当个喜庆意思。”

他再看看清言母子,笑道:“这会子便由得本王带他们进宫,张公公自去吧!”

张公公接了锦袋,谢恩离去。

“王爷过年好!清言见过王爷!”清言躬身行内侍礼。

“王爷过年好!庚生见过王爷!”庚生有样学样,跟着行礼。

他早见过宁原,现下又见其语笑盈然,神态亲和,是以全无畏怯。

宁原笑睇着母子俩,然后跟个财神爷似一连又掏出两个锦袋。先递了个给庚生。这一日庚生收红包已是熟门熟路,故而他半点亦没推辞,笑眯眯收了。

“庚生谢过王爷!”他乖巧应声,随即照例一侧头就拿给了娘亲。

大过节的,清言也不扫他的兴头。微笑着帮他收下。

“喏,给你的!”这时宁原却将手里的另一只锦袋递到清言跟前,弯着好看弧度的一对眸子,粲光熠熠亮若星辰:“压岁钱,拿着吧!”

他看着她笑,略是轻谑的口气,欣悦而亲昵。

第60章

望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大手,还有在那掌心里安然躺着的素色锦袋,清言微是发愣。

压岁钱?给她的?

清言惊讶,颇是意外。

才将宁王同时取出两只锦袋,她只当他顺手多取了一只。断想不到竟是给她准备的。

她下意识抿了抿嘴,心头却不期然浮现出一抹感伤。她虽早嫁为人妇再不是孩童,但过年收到压岁钱却几乎不曾中断过。

那人每年都会给。

儿时是爹爹给她压岁钱,及笄后爹爹不再给,那人却年年不忘。只除了前年那一场变故,他们没能一块过年。

清言抬眸对上宁王含笑的眼睛,略顿片刻,她浅笑摇头放低了声轻道:

“王爷说笑,清言都是为娘的人了,哪还能收压岁钱呢。”

宁王闻言,却是不动面上笑意不变。他身形颀长,比清言要高出好些。此刻正微微弯腰,笑看住她。随后即道:

“拿着吧,听话。”他说。语气软和,象在哄一个小孩子:“过年了,咱们清言是个买卖人,做掌柜呢,合该得些个彩头!”

他这么说,手依然伸着。望住清言依然的唇角弯弯,眼角带笑。只他的目光澄明,神情诚挚又坦然。

他萧萧肃肃一派清举磊落模样,清言不好再推辞,亦情知怕是推脱不去。唉,她心里叹气!话说,她什么时候拗过了宁王。。

他们而今虽成了朋友,然宁王还是宁王!始终的贵人脾气,说一不二。但凡他拿定了主意,便是开弓的箭绝不会收回。

唯一的那一回,在韩府他说要做她的主子,后头却容了她拒绝。清言想,并非是她说的以死明志令他让步,那会只是他并没有想要她死而已。

话虽如此,然仔细想想,他其实也不曾以势压她,迫她。事实上,一直以来,他都在帮她,他委实帮她良多。清言不能否认,这位无上矜贵的王爷,待她实在是极好的!

或许正是这份好,使得她总是难拂他意。何况,这会子,他那话说得她亦无从推拒。福如轩是他的,她得了彩头,铺子当是愈加兴隆。过年都图个吉利,而做买卖的尤其讲究年节当头讨个好彩头。

看着眉眼清润,正望着她笑得如沐春风的宁王,再看看一旁神情雀跃,不住瞧她,又不住瞧向宁王手中锦袋的庚生。清言暗里又叹了口气。

莫怪前头白泽送年货时,她不收那银票人也不强求。敢情,他们的王爷早备了后招在这等着她呢。

“如此,王爷一番好意,清言却之不恭!”她一面说,一面笑着自宁王手里接过锦袋,又行了礼谢恩:“清言谢过王爷!”

接着想到他送的年货,复又谢道:“王爷着实太客气了些!先头的年货恁的贵重,清言真个受之有愧!”

话说到此处,心随念转,清言不禁面上一热,愈发不过意。她原想着等过了初一,再寻个宁王合宜的时候,带着庚生去给他拜年。不曾想,突然来了圣旨,意外之余思虑不周。况且那会子天色已晚,张公公又在旁候着,她也无暇准备,就这么急匆匆的出了门两手空空。

她戴着面&具,宁原看不到她脸红。能见到的只有她清莹莹的一双眼,这会虽笑着,眼色却很是难为情的样子。

他知她性子,必是不好意思呢!

她不好意思,他却是高兴得很!

说不上来,原本他那锦袋拿出来了,就没打算收回,势必要让她收下。只她真收下了,他亦没想到心头会是这般的舒怀。

她能收下他给她的压岁钱,甚好!他,很高兴!

“走吧,我领你们去见父皇和姨母。”

宁原挑着嘴角,看着清言同庚生,漂亮的黑眸中蓄满了笑意。他没有回应清言道谢的话语,以免她会更加的难为情。

他这话一出,清言倒是顾不上难为情了。她开始感到紧张。此刻,站在这皇城脚下,即使有宁王在,她亦难免有些不安。即将要觐见的可是当朝的帝王,那个手握生杀大权,一个不如意便要砍了人脑袋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