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哨探点了点头:“那支哨骑虽然并没有旗帜,不过看得出来衣服样式绝对不是咱们之前碰到的蒙古哨骑。”
唐震和苏植诧异的对视一眼。
而另外一名流星探马却是从东南方向而来:“陛下急诏!”
“陛下?!”王进等人站在关城上霍然回头。
那探马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城墙,将明黄色绣有赤龙的诏书直接塞进王进手中:“陛下诏书,八百里加急,命令无须跪拜焚香接旨,速速阅读!”
王进急忙看了一眼火漆,旁边唐震已经抽出匕首,麻利的将火漆撬开。
只是看到了第一行字,王进和唐震等人的脸色就一变再变。
难怪一路以来蒙古鞑子都没有丝毫的反抗,难怪神策军西征势如破竹,因为忽必烈至始至终就没有打算保住河西,在抽调干净河西的精锐之后,忽必烈就留下一群老弱残兵装装样子,这也是为什么一向彪悍的蒙古士卒,在面对明军的时候多数不是誓死抵抗而是选择乖乖投降。
一旦神策军进入河西,再顺着河西进入西域,那就等于大明插手西域、插手窝阔台汗国了,海都虽然最大的精力还是放在和忽必烈的生死对决上,但是对于这突然间冒出来的敌人,也不会掉以轻心。
甚至一旦神策军展现出来其强大的战力,恐怕忽必烈和海都还可以联手先把神策军这支孤军生生围杀。神策军看上去人数不少,甚至还有七八千骑兵作为最大的依赖,不过毕竟神策军中多数都是步卒,在西域荒原上作战,步卒守守城池还好,出城就只有被吃抹干净这一种可能。
毕竟海都和忽必烈单独拉出来一个,对于大明来说都不可怕,甚至就连一支川蜀军只要准备得当,照样可以在成都府硬生生拖住忽必烈几乎全部的主力大军。
但是现在神策军很有可能面对的是海都和忽必烈的联军,而神策军并不是大明的全部主力战军,只是其中之一,就算是加强过后的七八千骑兵,面对数万骑兵铺天盖地的掩杀,也只有溃败这一种可能。
就和刚才阳关这支骑兵如出一辙。
更何况西域不比中原有坚城可以固守,也不比川蜀有险峻地形能够依托,一望无垠的荒野和沙漠,是骑兵来往纵横最好的地方,也是步卒的地狱,就算是神策军能够守住敦煌城等城池,也会因为缺少水分和粮草而不得不面对饥渴。
“咱们这是当局者迷啊。”唐震沉沉叹了一口气。
险些就成了忽必烈最好也是最逆天的棋子,让他怎能不感到抑郁。
“如果某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支蒙古哨骑应该不是忽必烈的,而是海都的。”苏植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从当初的敦煌大屠杀开始,这就是一个早就布置好的圈套,或者说是忽必烈早就预留好了的后手,因为他没有办法预估那一场浩浩荡荡的南征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所以他不得不考虑到每一种可能。
枭雄,奸雄,一个合格的统帅。苏植心中百感交集,被忽必烈利用成为一枚完美的棋子,甚至苏植怀疑自己能够回到洛阳也是蒙古人在背后放水。或许放眼天下,也就只有陛下能够和忽必烈一较高低了。
而现在看来,似乎一直占据上风的陛下,在河西输了?
王进收起来诏书,沉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那就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下一步也是最后一步便是拿下敦煌,敦煌是整个河西的尽头,再往前走就是察合台汗国的地盘,现在虽然并没有多少海都的兵马驻扎,不过在名义上不一样。”
“你是说陛下想要让咱们在敦煌同时震慑两家,甚至寻求和海都他们结盟的可能?”唐震皱眉猜测道,“蒙古内斗,是祸起于萧墙之内,按理说是应该不会借助外人的力量来摆平对手的。海都也算是一个枭雄,绝对不会看着外来人插手自家事务。”
“不一定是联合,还可能是默契甚至是贸易。”苏植毕竟是在市舶司任职的,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老本行,“通过河西给海都提供他们所需要的粮食甚至军备,从而扶植海都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压住忽必烈。”
王进和唐震互相看了一眼,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好算盘啊!
“就是不知道海都有没有这个勇气吃下毒药了。”王进的嘴角边掠过一丝冷笑,“告诉前面的哨探,不可轻举妄动,只要那些蒙古骑兵不靠近,咱们也不要招惹他们,全力探明敦煌的情况!”
几名将领应了一声,大步离开。
而王进缓缓的伸出手,聚拢起城垛上尚且没有被人破坏的一捧白雪。在满是泥泞的城墙上想要找到这一捧完好的雪可没有那么容易。
唐震似乎明白王进的意思,缓缓上前一步,凝神注视着那一捧雪,喃喃说道:“几百年了,咱们终于又站在这里,见到了这在古人的诗篇中不断传颂的阳关雪。”
“是啊,”王进抬起头看向前方,阴沉沉的天空下,无尽的大地向远处竭尽全力的蔓延,一如这个王朝的野心、一如这些将士们的斗志,“不光是咱们要看到,以后咱们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要看到这关城上的雪,看到这大明赤色龙旗下洁白的雪。”
王进的声音不大,不过当看到自家主帅手捧白雪站在城墙上的那一刻,忙碌的神策军将士都下意识凝神,一起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更西的方向。
那里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大明永乐元年十月初一,神策军克复阳关。
次日,神策军克复玉门关。
五日,神策军克复敦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