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了也好。这些辽军用钱第一,打仗一般。却最是反复无常,留着也是个祸患。”
两人放下这个话题,谈起另一件事情。
“你的述职报告写好了没,可是快到上交限定日期了。”
“写倒是写了,就是不知道上面满不满意。”
倪元路叹息一声,这个述职报告真是为难死他了,自我评述,对上司下属的评述,还有财产申报等,当官这么多年,还从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
“部门清理亏空这事,你理清没?”
“清理了下,这五年我任上的亏欠有十多万多块银元,反正就是各种对不上帐,我跟属下们也认了,各自认领部份,自掏腰包填补上了。”倪元路道。
“你掏了多少?”
“五万块。”倪元路回道,那些亏空并不是他贪污了,反正过去前明之时就是如此,衙门里就跟个漏水的大漏斗似的,钱一进来,最后总会漏掉大半,连漏到哪去都找不出来。现在上头追究,他也只能自己掏腰包了。
李邦华过去都是在些闲散衙门,清理亏空的事项他倒没受啥影响,最后自己掏了三千来块银元算是填补好了。
“嘿,这当官还要倒贴,也算是本朝一大奇观了,前元古人,估计也是后无来者了。”李邦华笑道。
“是啊。”倪元路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倒贴的还不止衙门的清理亏空,现在朝廷还要追究过去五年的欠税。
其中就包括官员们拥有的田产赋税,按朝廷的新规定,要追究官员们拥有的田产的五年未交欠税。
这意味着皇帝是真正要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制度,所有的勋戚官绅都不再享受优免特权。不但以后不能享受这特权,甚至在此五年前的,也都要追缴。
按皇帝的话说,过去勋贵官绅们无视朝廷法令,违律不纳税,这种行为需要更正。
“你家有不少田产吧?这回五年的一起补交,得出点血啊。”李邦华道。
“家里有两万多亩地吧,按现在朝廷规定的每亩每年补征一斗粮的税,五年就是一万石粮了。”
倪元路苦笑了一下,“正是一万石粮,按一石粮两块银元折银,需补交两万块银元。”
正常的田赋是没这么高的,大约在三十税一左右。不过补税并不是只补田税。还得补差役,地方的丁银差派等等,总之加起来。以及各种火耗等,最终是要按每亩十税一这个比例补征的。最终定的是每亩一斗。又远没达到全国平均田地亩产一石五这个数字。
倪元路家也是个大地主了,家里两万多亩地,五年补税得交两万块银元。
这个补缴不算少,但若是理性的来看待,也没什么过份的。就如官衙清理亏空一样,虽然明面上官员得自己掏腰包补上,但实际上当官的,就算再清廉的。一般各种收入加一起也不会少了,多数还是能够补的上的。
而让官员乡绅们补缴五年的田赋,就算是按十分之一的份额来补,相比下历年的优免少交的税赋,补交五年的也不会伤筋动骨。
毕竟要补缴的都是前朝宗室勋贵官绅们,普通的小老百姓,并不需要补缴,也就不受影响。而在前朝能享受到优免待遇的,哪个不是家境富裕非官即富的大族?
倪元路这次衙门的补亏空和家里田地的补欠缴,加起来足有七万块银元。很大一笔钱。但相比于他为官多年,在任的各种收入,还有家里田地的收入。出血是出血,但还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
正常来说,他是不愿意拿出这样一大笔银子来的。
谁都愿意往自己腰包里装银子,谁愿意往外掏啊。可新朝律法规定,没法违抗。你自己不主动的补亏空补欠缴,那就会有朝廷的官吏来追缴,到时就得下狱坐监,抄家补欠。
李邦华老家是江西的,江西那地方是大明人口排名前三的省份。地少人多,因此江西的商人多。移民多,进士举人多。李邦华家里田产不多。需要补缴的倒不算多。
“好在陛下给所有官吏加了一倍薪水,要不然,以后这官都不知道要怎么当了。”
“加一倍,也没多少啊。”
正二品的左都御史,月俸也不过六十一石禄米。而一个七品的知县,月俸更只有七石五斗。
“若论历朝官员待遇,唯宋朝最好。”李邦华叹道。
大宋正一品官月领禄米一百五十石,俸钱还有十二万文,外加每年凌二十匹、罗一匹、绵五十两。从九品官月禄米五石,俸钱八千文,外加每年绵十二两。
相比之下,大明正一口月禄米八十七石,九品官月禄也是五石,但却没有俸钱。
而且宋朝的官员们除了俸和禄外,还领职钱,在宋朝,俸钱只类似基本工资,禄是大米。而职钱则相当于岗位工资,还享受免费住房、免费住宿、免费的随扈,朝廷还给每个官员配备免费仆人。最低的官员配给一名仆人,宰相可配给一百人。
此外,官员还能享受名目繁多的福利补贴,比如茶酒钱,厨料钱、薪炭钱、马料钱等等。
有茶酒厨料之给、薪蒿炭盐诸物之给、饲马刍粟之给、米面羊口之给。其官于外者,别有公用钱,自节度使兼使相以下,二万贯至七千贯,凡四等;节度使自万贯至三千贯,凡四等。观察防团以下,以是为差。公用钱之外,又有职田之制,两京、大藩府四十顷;次藩镇三十五顷;防团以下,各按品级为差。选人、使臣无职田者,别有茶汤钱。
相比之下,大明的官员俸禄那是低的惊人,且福利待遇很少。官员们只能依靠贪污收贿。表面看起来,国家支出的少了,但实际上,损失的更多。
大明的吏治*,也是历朝之中都极严重的。
“我感觉朝廷现在在这方面有些操之过急啊,比如这清理亏空,追要欠缴等等,如今都是新朝了,就算定了新制度,也应当从新朝开始,却要追缴前五年的,这么一来,只怕会引得许多人心生怨念啊。”
“新朝初立,也是百废待兴,陛下又是个有想法的,处处都要用钱。”
“陛下就不怕天下的官绅地主读书人都起来反对?”
倪元路摇摇头,“陛下想做的事情,有几个人能拦的住。再说了,你觉得陛下会在意那些人的反对?莫要忘记了,当今天子可不是前朝的天子,当年隆庆想要开海关,多少人反对,崇祯天子想要加点税,多少人阻拦?可现在是龙汉天子啊,连满清都让他翻手之间就给打的苟延残喘了,你认为他会惧怕这些官绅地主读书人?”
“总感觉要出事。”李邦华道,他自己也是个这些人中的一员,若不是站在朝廷中,看的更清楚一些,对皇帝更了解一些,只怕也是要站出来大加反对的。
“如果那些人配合还好,若真有些人想要做点什么,只怕到时会撞的头破血流的。”倪元路摇着头道。
“从来都是如此,改朝换代,总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天下换主,这自然也是一批新人换旧人。若能顺应时势潮流,也许还能保持住身家财产,若是不能看清形势,最终只能被雨打风吹去。”
倪元路低声对李邦华道,“我最近听到一个传言,据说云南的沐家准备拥立宗室,起兵复辟。”
“云南沐家?”李邦华听到这个消息并没半分的激动,“大明已经成为过去了,当今新朝建立,大汉也是蒸蒸日上,处处欣欣向荣,很得人心。若云南沐家逆势而为,只怕没什么好下场的。”
倪元路长叹一声,不再说什么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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