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仟没有说话, 他向来厌恶自持高大的人, 对于陈凡那副高傲的态度和公鸭子的声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戏柠舟擅长看懂别人的神态,对于梁仟的沉默他选择了转移话题。
“我之前在住院楼下看到的那个死者,是医院里的护士,名字叫陈玉兰, 在29楼当勤。因为当天晚上家中孩子发烧无法处理, 她作为一个单身母亲不得不回去,据说同为当勤的护士阿吉说,她是凌晨两点半的换班时间,因为提前一小时回去,所以受害者打电话给了蒋晓君, 叫她提前换班。”
梁仟将一旁的资料拿起来在左手中捏拿了一会儿, 又道:“第一案发现场就在楼道内,医院楼道并没有监控。据卓前岭说, 尸体的大致死亡时间是被发现的前一天晚上一点过。”
戏柠舟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严泽, 知道组织上面的意思大概是在表面上阻止, 等着文件下来之后可能会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只可惜, 组织忽然的松口定然是和姓魏的又做了什么交易。
“医院楼梯没有监控, 那么……医院的电梯呢?”要从29楼下去, 如果选择走楼梯,恐怕除了电梯不能用,就是这人是个神经病了。
梁仟想了想皱眉:“是, 电梯里有监控, 还没有去查。陈玉兰的家人对于她的突然死亡并没有表示出‘家人’该有的态度, 似乎受害者在家里并不是很受待见。对方的态度促使警方的怠慢,何况对方也没有任何的高层人员关系,所以……这个案子到今天可能才算得上正式探查。”
这个社会上因为人类贪婪权利或者冷漠如斯等多种原因,总归是以最残忍的姿态站在那些受欺者的身前,挥舞着高傲的权杖指着卑微者的鼻子,殊不知,更多的锋芒却隐匿在他本人的身后。
西婪深知这一点,他从不认为自己的重生是上天给予他的一次机会。相反,对于重新得到的生命,他本身就没有资本使得它平凡,也注定不可能平凡,只有越站越高,才可能将那些欺压者的眼神改变成仰望。
沾午不及的高处。
“我知道了,去看监控。”戏柠舟拔掉手背上插着的针头,原本漂亮白皙的手指变得偏瘦,骨片上还有很多针孔,连皮肤的颜色都变得带了一些灰暗。
梁仟看了看严泽,对方就真的像一道影子一般跟在戏柠舟身后,直到少年站在玻璃门口回头看他的时候,梁仟依然站在原处,却陈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戏柠舟。你的爷爷去世了。”
自从来到医院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听到少年问候一句关于戏家的话,从梁凉的信息知道戏家已经开始摆脱隐匿状态的他,宁可相信是少年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也不愿意……
“我知道。”少年站在门口,微长的金色流海遮住他半眯起来的双眼,幽蓝色的光泽从他狭长的双眼里透出来。
“他的葬礼……”
“我不去参加。”
梁仟盯着少年深邃的眼瞳,男人魏卷的黑色头发被打理得很干净,有些随意地搭在头上,他将双手插在衣兜中。
“为什么?”
“我和他不熟。”
戏柠舟回头,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那么董联呢?”
这回却是严泽抬头了,他眯起眼睛站在少年身后沉默地看着梁仟,那双瞳孔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做事愚笨,不懂进退,死不足惜。”
戏柠舟后来听严泽汇报过董联的死,听到这个消息的感觉……算是意料之中的一丝惊讶。他在戏家的时候就并不打算把董联再带出来,但是他本来计划着是由自己动手,却不料被对方出了道,还意外地得了手。
或者说,不算是意外。
梁仟耳畔回响着少年略带蛊惑的嗓音,却再也没有从前那样清爽的感觉,少年灵魂深处带着的冰冷无情其实无时无刻地伴随在少年身边。
从前他是不肯信,如今是不忍信。
男人没有说话,他迈开步子,从两者身边走过,冷风掀起他的衣角,多了几层迷惘。
严泽站在戏柠舟身后盯着梁仟的背影,他的瞳孔内忽然浮现出了占有,带着白色的手套将手掌握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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