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阵阵,吹得身后的树叶沙沙作响。
那风声好大,一声接一声的低吼着,像是有人在悲悯地轻声叹息。
徐良闭了闭眼,眨掉了眼眶中的泪水,然后颤着手去抚摸墓碑上的照片。刚一触到照片,他的指尖就宛如被火烫了一下似的僵硬着往后缩。过了好几秒,他又颤着指尖朝前伸去,满心复杂地抚摸着照片上的那两个人的面庞。
照片有些风化了,但徐父徐母的面容还是能看清。他们……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徐父威严刚正,徐母温婉亲和。
“爸,妈,能做你们的儿子,真的是……我的福气。可是啊,这样的福气,我却没有好好珍惜。”
“要是时间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个样子,我真的错了!”
“我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真相,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不乞求你们能原谅我,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将错误尽量缩小。这些年来,我从徐家还有慧茹那里拿来的东西,我都拿回来了,到时候……我会全数交给慧茹。”
“爸,你喜欢的那两样古董,我也拿回来了。当年,你最是喜欢那两样东西了。有一次慧茹不小心在画上弄了墨迹,你还让他罚站。那只酒壶……你最是宝贝。我成年那天,你用那只酒壶装了酒,你拉着我去你的书房,我们父子俩对饮。”
“你给我说,从那天开始,我就是一个成年人了,要有担当。你说酒会醉人,不能因酒而失了分寸。你说,你用那只酒壶装酒,是因为对我的重视。你还说……酒壶里装的酒,不能因为瓶身来分辨,要看内在,万事万物都不能被表面给迷惑了去……”
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痛苦不已的一手扶着墓碑,佝偻着背跪趴在那里,有压抑的呜咽声从他的喉间发出来。那声音太过沉闷,伴随着夜风的声音,犹如受伤的小兽的嘶鸣。
他真的错了!他完全忘记了他十八岁那天晚上对自己发的誓——要谨遵徐父的教诲,做一个正直善良不糊涂的人。
这些年里,他将徐父的教诲忘得一干二净,心里、脑子里装的都是仇恨。他不再正直,也不再善良,天天浑浑噩噩地度日。那么漫长难熬的岁月里,又岂是“糊涂”一词就可以说明的?
他简直就是个混账!
“爸,我错得太离谱,往后余生……我会一直忏悔。我……从现在开始,再去做正直善良不糊涂的人,应该还不晚吧?”
“慧茹那里……”他微微挺着背脊,“你们都不在了,以后……我来守护她。以……一个罪人的身份守着她。”
“呵——”
一声带着嘲弄的轻讽自身后传来。
徐良眉心一皱,却没有转过身去。
“徐良……”罗佩蓉张着一张满是血污的嘴,凄楚地笑着问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我好好过日子是吧?你说的那些,不过是你想要骗我将东西交出去,是不是?你所谓的……要和我带着心雅去别的城市生活,也是骗我的是不是?你说……要和我结婚的,也是骗我的,对不对?”
刚刚徐良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她满心以为的美好生活,不过是徐良费尽心思给自己编织的一个美梦罢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要送给她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