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个哥们就说:顾晓寒,不就是个唱戏的戏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最多就会卖卖惨,整天对着你父亲溜须拍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崇礼阴沉着脸说:迟早有一天我要揭露他的真面目。
另一个哥们道:我有一个法子。
顾崇礼抬头:你说。
顾晓寒不是在码头上做事吗?那么简单的活,他就算什么都不会也能做得风生水起,你父亲当然喜欢他了。那人顿了顿,崇礼,你想,像他这种戏子都能把这份活做好,你一定也可以,对不对?
顾崇礼总觉得这话有些没对劲,但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那哥们继续道:你抢了他的活干,让你父亲知道你也可以做到,而且可以比他做得更好,那不就行了嘛?
顾崇礼道:我怎么抢?当初就是我推荐他去的,现在一想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唉,你听我说完,阳历一月初,码头那边要运一批从国外来的烟酒,你们顾家不是也有交易吗?你应该知道这桩生意很大,是为了春节前的买卖提前存货,你这样,只要你能在那一天,让顾晓寒去码头取货的时候出一点事情,别让他到码头上去,让他耽误这笔交易。
顾崇礼皱眉:我这样干,我爹知道了会弄死我。
我还没说完,你当然不能自己断了自己家的财路,顾晓寒耽误了,你别耽误啊,你这时候去码头,把货拿下来,你爹不得对你刮目相看?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而顾晓寒差点让顾家遭受亏损,你爹以后还能重用他吗?
顾崇礼一听,果然有几分道理,立马眼里放光,忙道:你这计划不错,你再说说,我怎么才能让那小子在半路上出点事?
这好办,你听我讲
顾崇礼在楼下偷偷谋划的时候,封野正在二楼的客房里,同顾晓寒单独约会。
柏煦兴十分上道,亲自送来了一瓶国外的红酒,还道:你们放心喝,这房子本身就是我家的,住到明年都没关系。
封野笑骂了他一声,关上了门,转身就对上了顾晓寒的眸子,男人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离得太近,灯泡不太明亮,隐隐约约的,像是在顾晓寒身后打上了一片金黄色的光晕,柔和而温暖,让封野想到一切毛绒绒的生物。
他抬头去揉了一把顾晓寒的头顶,拾住一小束长发放在鼻尖嗅闻,是最近燕都城内卖的很好的玫瑰香波的味道。
封野只知道姑娘喜欢用这个,没想到他男朋友用起这个来也魅力十足,很有风流的意思。
顾晓寒微微弯起唇角,那双桃花般上挑的眼眸在深邃中透着光,粼粼地缀在里面,像一滴露珠,封野虽然知道那是灯反射的光点,但还是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就一小下。
他搂住顾晓寒的后脑勺,强势地把人拉下来亲了一口。
你别诱惑我,我告诉你。封野从他怀抱中钻出来,把酒放到桌上,我可是禁不住诱惑的,特别是你这种美人。
顾晓寒被封野逗笑了,上前把人又揉进怀里,从背后看他倒酒。
深红色的酒液倒进玻璃杯时,发出好听的泠泠声,在暧昧的气氛里注入了一点儿醉意。
封野转身把杯子递给顾晓寒,嘀咕道:我也就只有跟你在一起能喝点酒。
顾晓寒低笑一声,吻了醉人的酒再去吻醉酒的人,在大雪纷飞的圣诞夜中,抱着他最可爱的恋人,细细地品尝。颠来倒去,龙吟凤咴,连素白温润的玉石都被酒液浸透,染上层层淡粉,再绽开一株株比春盛的桃树还浓烈的飘花。
阳历一月五日,外洋的船商陆续入港,圣诞节之后,春节之前,正是码头最繁忙的时节。每家商户都忙着储存年货,燕都城的几大家商贾更是如此,早早就同洋人签了协议,在这一日取货。
顾晓寒今日很早便出了门,这时天光刚刚浮起,路上的积雪还未扫尽,除了匆匆赶工的行人,就只有初醒的麻雀,聚集在光秃秃的梧桐枝上挤成一团取着暖。
前面是一家早餐店,顾晓寒没在顾家吃早餐,他若是要去码头,一贯是借口早出来不及吃饭,毕竟顾家餐桌上的饭实在让人是不下咽。于是顾晓寒在早餐店旁停下准备买点东西边走边吃,外商的货很早就会到,而若是他迟到了就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早餐店前人头蜂拥,顾晓寒刚刚掏出钱包,唰地一道黑影闪过,顾晓寒望着跑远的那个小偷,一时间竟有些无语
这就是顾崇礼拦住自己的计划???
顾晓寒沉吟了一下,决定做戏做全套,虽然自己今天穿着西装不好跑步,但他不得不去追,因为里面装着顾家的章,要用来盖交易合同的,若是不去追,那就太假了。
顾崇礼很早就在码头等着了,他搓着手,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阻拦顾晓寒的计划他想了很多个,但是其中打人伤人的他都心虚地毙掉了,害怕暴露了自己又被父亲打一顿,得不偿失,相比之下,他选择了一个更加温和的方法,让小偷把顾晓寒带的章偷了,这样既可以拦住他,也可以把章搞到手,自己抢先去签了那个合同。
若是事后父亲问起话来,他就死活不承认,说顾晓寒把章落在了家里,他好心送去码头,见顾晓寒不在,就只能越俎代庖把货先拿了。
顾崇礼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十分可行。
不过一会儿,他雇的那个小偷就到了,塞给他一个东西,拿了钱就走。
顾崇礼在钱包里翻了翻,果然看到了顾家的章,紧张的心瞬间落了下来,他有些洋洋自得,顾晓寒也不过如此嘛。
同外商的交易十分顺利,顾崇晟急忙盖了章,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收起合同,叫码头上的佣工把货物一箱箱搬下来,自己则去了码头不远处的咖啡馆坐着休息。
刚进咖啡馆,顾崇礼就见到了熟人,封野正坐在窗边的位置,点了一杯拿铁咖啡和一块蛋糕,正在看报纸。
顾崇礼走了过去,有些生气,因为他想起上次被父亲打就是封野出的馊主意,正准备兴师问罪,就见到封野抬起头,笑着请他坐下。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崇礼被这么一打断,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好久不见啊,崇礼。封野收起报纸率先开了口,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码头?
顾崇礼没好气:我来办事,你为什么这么早来?
来守株待兔。封野笑着抿了一口咖啡,里面放了很多块方糖,喝起来不苦,但味道有些腻人。
守株待兔?顾崇礼的表情先是疑惑了一瞬,紧接着不屑道,那你可是来得不巧,今天顾晓寒不会来码头。
封野微微偏头道:哦?可我不是来找他的。
顾崇礼没听明白,皱了皱眉:那你是来找谁?
封野笑而不语,低下头,用那把明晃晃的叉子开始吃蛋糕,慢条斯理的动作让顾崇礼有些烦躁,他总觉得今天太顺利了,顺利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般。
他转头望向窗外,咖啡馆中有西式壁炉,外面的天气又飘着小雪,窗户被水汽打湿,模糊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顾崇礼也不知为何,心头一悸,抬手就想去抹开那层水雾。
崇礼兄,就在顾崇礼伸手的时候,封野叫住了他,顾崇礼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封野,我听说一句很有意思的诗,你要不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