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它所言,她在怀疑那个仙门弟子,安胎药的气味,每晚的共处一室,甚至连答应她留下的那个腊八节的夜晚,他最终还是折回崇吾宫去了,递出那块令牌的时候她满心的狐疑都变作擂鼓般的心跳。
说来可笑,仅仅这么一点的相似,便已令她如临大敌。
那位早已散灵的上神大人,可真是厉害啊
直到在塔下看到破塔而出的不染,她心中的猜测,忽然如锋利的刃一瞬刺入她心头,将她所有的打算都冲荡得一团混乱。
“为何不染会出现在她手里”她抬起眼,冷冷地看向黑雾,“塔中锁着的剑,是不是霄明和寸情,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我想多了?”
黑雾沉默片刻,睁开了一只眼。
“在殿下心中,希望是巧合,还是确有此事呢?”
这一反问,四下便陡然静了下来。
烛火哔剥,她脸色发白,血顺着掌心无声地渗了出来。
她说不清此时算是个什么心境。
希望上神还活着吗
记忆中锥心刺骨的痛,那是她化去一半内丹换来的千年相伴,这么多年,只有她忍耐着,强装无事着,她却只需要那么一双眼睛,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到了深渊边。
看到不染的那一刻,什么巧合,什么侥幸,连同这数千年累下的信赖与欢喜都被击溃了。
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白等了数千年的傻子!
她一回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她还活着”余鸢连自己该哭还是该笑都分不清了,“都死了几千年了,她如今还回来,算什么!”
她一掌劈碎了窗下的花瓶,水溅了一地,花枝凌乱,明明是这魔界罕见的鲜艳,此刻却觉得分外刺眼。
似是在告诉她,这数千年的偏宠,不过是她费尽心机才偷来的一点施舍。
黑雾漫开,渐渐在她面前凝成了人形,阴郁之下,露出半边下巴,棱角分明却苍白如纸。
“如今人已经被长潋救走,眼下魔界因锁天塔一事尚在混乱之中,小殿下与其在这妄自菲薄,纠结于过往,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魔尊那边,那块令牌,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便宜货。”
“重黎”她忽然想起,揪着他的衣领急迫地问,“他可知那女子的真实身份!”
黑雾中的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谁知道呢便是眼下没猜出,也是早晚的事吧,毕竟天虞山那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想来定会不惜一切让朱雀重回世间吧。”
提及长潋,余鸢亦是一阵头皮发麻。
确实,当年的长潋可是朱雀上神最为忠实的信徒,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在上神那一边,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吞咽了一下,抬起了眼。
“之前说的,可还作数?”
黑雾中的人顿了顿,道:“自然作数。只要殿下能助我找到长生之血,我自有法子再杀她一回,魂飞魄散,永绝后患”
与此同时,刚昏天黑地地忙完手头上的事的霓旌步入崇吾宫,一眼瞧见自家尊上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似在沉思。
四下没有人伺候,整座崇吾宫,静若寒蝉。
她走到他身后,屈身行礼:“尊上,从锁天塔逃出的所有妖邪均已镇压,除了被大将军和您当场打死的,只要还有口气儿,都送回锁天塔继续关着了。”
椅子上的人没有回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顿了顿,继续道:“此次锁天塔被破属实混乱,不少魔族受恶念侵蚀,死伤过千,属下斗胆趁此机会探查了锁天塔内的邪气,便是关着一头上古凶兽,塔中气息也不过比寻常妖邪之气更为浓郁一些,属下置身其中,也并无那日的不适之感,故而有些疑惑。”
闻言,重黎似是僵了僵,旋即问道:“塔可补好?”
霓旌点了点头:“已然平息,一切如常。”
“可有查到,云渺渺是如何进了塔?”
“这”她欲言又止。
冰冷的目光斜了过来。
“说。”
“这是属下在锁天塔第一层的角落里捡到的,尊上过目。”她从袖中掏出一块铜色的令牌,呈到他眼前。
他瞥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可还有人见过这块令牌?”
霓旌摇摇头:“属下捡到后便收起来了,无人看见。”
闻言,他点点头,将令牌收入囊中,道:“此事莫要外传,就当没见过这块牌子。”
“是。”诚然心存疑惑,她也晓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不该多问的时候,就闭上嘴。
眼下还值得庆幸的是,那丫头活着离开魔界了。
诚然尊上应当也没有加害于她的意思,但那丫头的处境,实在是四面楚歌。
回到天虞山,或许更好。
至于这边的烂摊子,也收拾得七七八八了,难得那相柳居然没有破塔而出,否则要对付一头上古凶兽,可不是“够呛”二字足以聊表的。
“魔界陷入混乱,倒是给了仙门中人逃出去的机会,不过本尊总觉得他们走的太顺利了些。”
那些人明明是从您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