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乡下人的规矩,金老爷子不在了,老大就是这一家人的当家,地里的活儿几时种几时收,在哪里开个渠,在哪儿挑个沟,全都得是他操心着才行,眼下正是耕种最忙的时节,偏偏他被里正抓了壮丁,贴着力气不说,还得往里面倒搭钱,耽误了自己家的功夫,出力不讨好,背地里还得被乡亲们笑话!
金老太太越想越生气,恼道:“不中用的丫头片子,那妖精一下子添了仨,最小的这个当时老大就该狠狠心一泡尿浸死了她去,留着她长到现在,反倒会祸害这一家人了?”
一旁的金香兰正坐在炕头上自己翻着花绳玩,听到金老太太这话,当即就冷哼了一声:“娘,你现在说这话有啥用啊?她如今这才刚满十二岁,一不留神就给大哥找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要是再纵着她两年,指不定给天都戳个窟隆来,到了那时侯,你哭都没用!”
金香兰今年也是刚满十五岁,金老太太上面生的是四个儿子,老来得的这个女儿,宠得跟眼睛珠子似的,向来惯得没有边,由着她说话上头上脸的也不呵斥。
低头寻思了一下,金老太太吩咐道:“老二家里的,你现在就给我去一趟老大家里,把那个三丫头给我叫来,就说地里的活儿干不完,你们都忙着,叫那个丫头过来到我身前服侍着!”
王金枝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屁颠颠地跑出去了,到了金老大院子里,随便给柳翠娥打了个招呼,说是金老太太身边没有人招呼,特地唤了金一秤过去服侍呢,招呼一打完,也不管柳翠娥答应不答应,扯着金一秤就走。
金一秤怀里还紧紧揣着大清早上山采的几包子草药,脑子也没有完全转过圈来,人就已经被拉到了金老太太面前。此时一脸蠢萌地看着面前这个阴沉沉的老太太,金一秤直觉感到不太妙。
果然,金老太太黑着脸将金一秤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冷哼一声道:“一阵子没见,你这丫头片子倒是气色见好啊。去,先把猪草给切了,把猪喂好,再把鸡给唤回来,把鸡棚也一并给拾掇好了去。”
说话的声音硬得象个被霜冻过的驴粪蛋子,砸在地上一句一个坑,哪里有一点祖孙间的亲热气儿?
金一秤把眼睛四处溜了一圈,只见旁边几个女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虽然脑子里记得这些人都是谁,可是认真打交道这还是第一回。
王金枝这会儿正斜着下巴看向自己,一脸阴笑,显然没有操好心,金老四的新媳妇刚过门,将金一秤从头到脚看了一眼,就只管低着头给自己家男人纳鞋底子,眼睛始终落在脚底下她那一对儿女身上,别的事儿好象都不怎么能入她的眼。
金老三不在家,地里的活儿全都得叫老三媳妇扛着,想来是这会儿老三媳妇还没到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