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鸟笼前的身影微微一怔,悬于半空中的手顿时没了动作。
独孤绾儿双眸一转,讳莫如深的望着沈安。没想到这人还真是特别,都提到赐婚一事了,竟然还没有劝自己的意思。
不劝也就罢,竟还叮嘱自己好生用膳安寝。
不得不说,沈安是了解自己的。
“怎么,公主认为我说的不对?”思索之际,沈安已起身朝她走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不,你说的并没有错。”独孤绾儿眉目低垂,目光空洞的盯着手上的白玉镯子。
这镯子乃二七生辰时太后赠的,彼时太后专门命人于城中寻最好的白玉石,遂又派宫里心灵手巧工匠打磨玉石,耗了整整半载才制成,世间仅有一只,其他人想仿制也是不可能的。
那时的太后是将自己捧在了手心里宠着,现下却不顾她的想法硬是要赐婚。
其中变化不言而喻,独孤绾儿只得暗叹着今时不同往日了。
恨只恨自己生在这宫中,许多事情不是自己想拒绝便可拒绝的。至此她也只能强撑着,凭借自己微薄的力量抵抗。
前阵子她什么办法都想尽了,哭闹、打人,甚至是绝食自虐都做过了,却依旧无法动摇太后的心。
绝望之际沈安却如救星般出现,将自己从地狱中拉了出来。
现她还让自己好生顾着身体,莫要通过绝食而坏了身子,其言辞又极为恳切,将自己内心蓄积已久的委屈俱都激了出来。
沉思之时,独孤绾儿竟兀自偷抹起泪来。
“公主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就哭了起来?”
沈安侧目便见她泪眼婆娑,顾不上多想便掏着帕子要替她拂泪。
“无事,我只是感触过深罢了。”
不一会儿便有提着水的丫鬟进来,替她靧面后方才又出去。
知她心里难过着,沈安便也不再多言什么,倒是独孤绾儿亲昵的拉过自己,说要好好说会子话。
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摸不着头脑,沈安狐疑的看着那道身影,不由得问了一句,“公主可是有心事?”
她看人一向跟准,光看公主这面上细微的表情,便就可猜到一二。
果然,独孤绾儿徐徐开口,“这几日还多亏了有你来陪着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度过这难熬的时光,现下我视你为姐妹,以后无人在时,你唤我绾儿就好,不必多礼。”
礼多倒是显得生份了。
沈安知公主有意亲近,便也欣然接受,“绾儿。”她微微颔首。
两人于坐于凳上,似闺中密友那般相谈甚欢。正是这一番谈话之后,沈安才知这公主的不易。
从小于宫中长大,所接受的东西自然是要比寻常女儿的多。独孤绾儿打小便要跟着宫里嬷嬷学规矩,走路要目视前方,不能歪身侧目,笑时不能露齿,仪态要大方端庄。
孩童本就是喜好自有,恨不得天天能撒了欢儿的满院子跑,独孤绾儿幼时就因贪玩儿被打过。
一次两次也就罢,次数多起来她难免吃不消。
其后她也学会了掩饰,不能将心中所想表露得太过明显,甚至有些时候还要牺牲自己所爱而换取一些她根本不在意的东西。
可这是规矩,历来如此。
从小便要听从旁人的安排,以至于她年岁大些便现出了逆反之心。
她渴望自由,不喜束缚,这点与沈安颇为相似。
此次赐婚是太后个人的决定,她不想答应,只能通过各种方式予以反抗。毕竟她也是个大人了,也想自己做一回主儿。
可惜,太后不让。
“你也别太难过,许是太后一时没想清楚,只要你随时能存留着希望,总还是有机会拒了这婚的。”沈安呐呐道,此时只能这样劝慰公主。
只一事她想不明白,为何独孤绾儿不愿意嫁给万俟沅?
早前的那场宴上,公主看他的眼神满是羞涩,且举手投足间俱是看上那人的模样,这会儿却不想嫁。
难道是自己揣测错了?
沈安绞尽脑汁终不得结论,索性道出了心中疑惑。
“上次宴会中,我见绾儿你对那万俟沅颇感兴趣,怎的太后说要赐婚,你倒还不乐意了?”本应是两全的好事情,到她独孤绾儿这却成了一道谜题。
怪,实在是太怪了。
见她一副不解的模样,独孤绾儿便开始犯了难。
到底是说还是不说?说了怕沈安嘲笑自己,不说又显得太不真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