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门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拉开。
沈遇书皱眉,下意识说:“不是说让你——”
他蓦地顿住,匪夷所思地盯着门内的一切。
仍旧是一间漆黑的房间,只能通过门外投进去的光看清一小块,对比他家的格局,这间房应该是有窗的,不知被什么遮光的材料死死钉住了。
地上的碎瓷片几乎下不了脚,有些尖锐得毫不怀疑问能把鞋底扎穿。无论描有多鲜艳的彩釉,都没有瓷片上、地板上的血液引人注目,有滴落的、顺流而出的,还有的已经被脚底擦得面目全非。
顺着血迹追寻,瞧见那沾了斑驳血迹的雪□□致的脚,没有知觉地踏在一地废墟上,感觉不到痛。
沈遇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看见了吗?”颜姝忽然莫名奇妙地笑了出来,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几步,自暴自弃一样朝他轻声说:“我就是这样一个疯子,害怕了吗?”
沈遇书眼睁睁地看着她又踩上了几片尖锐的瓷片,被乱棍打灭的怒火骤然被浇了盆热油,忽然两步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一吻结束,他退开两寸,怒目盯着她的双眼,前所未有失控地冲她吼:“好,疯子是吗?那就一起疯啊!我们就是同类了。”
他用力到嗓子都变得嘶哑,仿佛把他这小半生的压抑都吼了出来。那个斯文冷静、克制稳重的少年,一瞬间灰飞烟灭,彻底被另一个灵魂掌控了身体。
暖褐色的眼珠怔怔地注视着他,颜姝的眼神怪异得像见到了变异的怪物。
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被沈遇书十分粗暴地从地上扛起,三步并两步地进入没有关门的卧室,把她扔到了进门的沙发里。颜姝下意识伸手撑到沙发上,消失的痛觉回笼,她立即皱眉“嘶”了声。
沈遇书冷冷地盯着她:“去不去医院?”
颜姝:“……不去。”
沈遇书没有强求,转身就下了楼。
颜姝望着他怒气未消的背影,再次怔住。
……走了吗?
夜里十分地静,隐约听见凯撒那条妈宝狗在院子里哭爹喊娘地吼叫,除此之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走了好,走了就别再找她了。
她面无表情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我没了。
第一个转折点,小虐一下。
书书:小???
粥粥:会甜的会甜的(逃跑)
第37章
床头柜上的闹钟“啪嗒啪嗒”地行走, 象征时间流逝的三兄弟,老大老二默契地指向数字十,只有老三在满钟乱窜。
沈遇书离开时开了灯,一般卧室的灯都要考虑到不伤眼不影响睡眠, 灯光越温和越好, 而颜姝的卧室里却反常的亮堂, 亮得地板上掉落的狗毛一眼能看清。
这样的灯光下, 很清晰地看见血迹从手心顺着沙发套子浸入内里的蚕丝垫。
沙发不能要了, 颜姝想。
她盯着自己血迹斑驳的脚, 有些血迹已经干涸成铁锈般的黑红色, 手上也是, 像是从刀山火海的刀山上去爬了一圈。莫名的, 心里很空, 空得她抓肝挠肺,望了眼漆黑的窗外, 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收回目光,颜姝忽然抬起一条腿盘到另一条腿上, 破罐子破摔地伸手拔下已经深入肉里的碎瓷片。一口气不喘地拔完一片接着下一片, 整个过程面无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见她不是第一回 干这种事儿。
情绪过于激动的后遗症,大脑眩晕地使她的手跟着抖,本就血腥可怕的伤口被她捣腾得更加惨不忍睹。
要是有晕血症患者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晕到吐,再吐到昏厥。
被□□的碎瓷片被她随意扔到地上,响起“人民币走丢”的声音。细听,在这种声响的掩盖下,还有另一种声音。是沉而快的脚步一下一下地砸在楼梯上, 就像是轻松地将两三步楼梯并作一步在走,几步之后又换成了另一种。
颜姝感心里酸了一句“腿长了不起”,而后倏地一愣,匪夷所思地望向门口。她以为已经回了隔壁的沈遇书,一手提着她家的药箱,一手端着杯还在冒热气的白开水,正走到门口。
她在做什么?……哦,她的手还放在脚心剩余的碎瓷片上,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等等,她为什么要狡辩。
下一秒,沈遇书本就冷若冰霜的脸,更是结了冰,声音发沉地质问:“你在做什么?!”
药箱“哐当”一声被放在地上,颜姝的手莫名一抖——
她装作很镇定,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沈遇书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放下水,擅自拎起她胳膊,把她往一旁挪动一点。
刚刚颜姝盘腿拔瓷片,突然被这么一移动,腿有些麻,立即故意出声:“你别动我!”
沈遇书果然一下松手,连忙查看她的手臂,边问:“还有伤到哪里?”
颜姝眼珠子明目张胆地转了圈,似叹息道:“当然是我心里啊。”
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想着调戏人,沈遇书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没好气地将颜姝没个姿势的腿扒拉到一边,而后用脚将地上的碎瓷片挥远一点。眼见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原有釉色的瓷片,地板也被拖出长长的血痕,他眉心都打上了死结。
颜姝悠哉悠哉地往后一靠,毫无道理地指责他:“对待女孩子怎么能如此粗鲁。”
沈遇书似乎是被气得心肝儿疼,懒得搭理她,默不作声地打开药箱。里面的药与上回一样琳琅满目,从高到低摆得整整齐齐,毫无意外地从中找到了止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