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真走心啦?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女神就那样儿的人嘛。”
路洲接道:“谁走心谁输。”
沈遇书忍无可忍:“赶、紧、滚!”
周海洋:“这就滚了, 滚了。”
他赶紧拉着那俩给伤口撒盐的傻逼,放下吃的就滚了。
在医院的日子,他格外地安静,不再无时无刻地看书、学习,而是听从医生的叮嘱,好好吃饭,配合治疗。只有这样,他才能快一点见到她。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疯了一样地想见一个人。
出院这天,林至和路洲三人来接他,他却径直打车回了澜禾,三步并两步地冲向四十三栋1-2的门口,按响门铃。
没人开门,这很正常,以往每次来她家,第一次按门铃都不会开门。他改为拍门,从有规律地轻拍,到了发了疯一样把门拍得“震天响”。
他朝门内吼了声:“颜姝!”
不仅没人来开门,连狗叫声都没有,凯撒是德牧,还与军犬一样受过军事训练,不可能没有反应。
沈遇书怔怔地看着这扇冷冰冰的铁门,门上有一点那天他蹭上去的血渍,已经凝结成红黑色,在于他身高对应的高出与暗红的门漆交映,路过的人几乎很难发现。
他在颜姝门口站了一会儿,而后立即回身去开自家的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按了好几次都没按对地方。好不容易打开门,没来得及关上,他就往楼上跑去,去主卧的阳台,看向颜姝的院子里。
他怕看不清,又拿衣角擦了擦眼镜。
院子里的凯撒的“单狗豪华大单间”还在,但已经狗去笼空。角落里的那株胭脂扣长得枝繁叶茂,整面墙都是绿叶红花,像是有几天时间没修剪了,早已“月季出墙”。花园里空旷,平时就是给凯撒玩儿的,还能瞧见地上随意扔了几个它的玩具,看上去就是被带出去玩儿了,什么都没有收拾。
沈遇书冷静地拿出手机给打电话,根本不需要点进通信录,他的通话记录里最多的就是颜姝,随便点一下就打给了她。
手机里安静了几秒,机械的女生顺着电流不留情面地钻进他耳朵里:“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不等念完英文,他猛地挂断。
她会去哪儿?
也许遛狗去了。
或者去了宋教授那里……对,宋教授。
他点开通信录,拨通宋郁当初留给学生们的电话,没有花里胡哨的彩铃,“嘟”了两声,就被接通:“沈同学?”
“学姐是不是在您那儿?”沈遇书开口就问。
宋郁好似并不意外沈遇书会找上他,缓慢说:“她没在我这儿,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那边传来两声狗叫,是凯撒的声音。沈遇书提高声音:“你骗我!”
“没骗你。”宋郁温和的语气泄露了一丝无奈,“她让我帮忙照顾凯撒,说想要一个人去散散心……”
“沈同学,我的担心和着急并不比你少。”
沈遇书缓慢地放下手机,吹着路过阳台的冬风,忽然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冷。
狐狸没了?早就已经生根发芽甚至快要结果的藤蔓,给谁看呢?
狐狸不爱吃果子吗?记得小时候哪篇课文说,狐狸爱吃葡萄。
她为何不等果实成熟了再走。
凭什么就这么放弃了?取掉了他半条命,甩甩尾巴就逃走了。
哦,对了,怎么能叫放弃?她从来就没允许他走进她的世界,怎么能叫放弃?她一开始就是来去自如,只是残忍了一点。
沈遇书最骄傲的脊骨,在今天,忽然就没了力气,被一个叫“颜姝”的狐狸压弯了。
他弯下腰,靠着嵌了玻璃的栏杆缓慢下滑,坐到地上,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盯着角落里的那盆绿植。它长得仍旧欣欣向荣,已经不满足花盆里的束缚,想要往墙上爬去。
一整面墙的落地窗,他们在那里做过,他记得,颜姝很喜欢盯着看那盆绿植,喜欢到让他嫉妒得竭尽全力折腾她。
平安夜,她说“凯撒不会叫”。
他在她妈妈祭日那天才算明白,她看见的是自己妈妈,狗是忠诚的动物,当然不会朝自己的家人吠叫。
沈遇书想,等她回来,他要买一座大房子,像以前沈家的那种,凯撒可以在里面尽情奔跑。种满她院子里的那种胭脂扣,和他这叫不出名字的绿植,把她关起来,锁起来,日日看,夜夜看。
他就有理由想尽了办法去折腾她。
狐狸啊,还是关在笼子里的好。
不然,会跑的。
去他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她会去哪儿?还是了解得太少,他根本不知道。
沈遇书伤好之后,自然要回学校正常上课,虽然上不上都影响不了什么。
刚好今天周四,他抱着点侥幸去参加摄影协会例会。
三创园楼下有仪表镜,他路过的时候,无意瞧见自己额头上的疤,结的痂已经脱落,新长出来的嫩肉有点粉白色,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沈遇书伸手摸了一下,想起颜姝肩下的那个小纹身,而后抓了抓额前的头发,将这枚“纹身”露出来。
他挺喜欢自己这枚特别的“纹身”,至少是她存在过的罪证之一。
承诺给他的作品集,也没有兑现,整个人就消失了。
可真没用诚信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