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1 / 2)

盛芳 须弥普普 3311 字 2天前

也要对认槽的人情况严格筛查,必要能提供一定的产业、资财作保,确定其人家资足够,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至于影响太大,才肯按规定比例下派槽数。

可换成了秦思蓬接手,上头实在逼催得紧,天子时时要钱,他又有心立功,哪里还能限定规模。

而核验之事耗费人力物力,还费时得很,若是严格查验,会极大拖慢扩张的进度,便将此项上报之后取消了。

取消之后,当时并无什么不妥,果然连着数月,隔槽坊中得酒得税数以百倍地增加,着实给国库添了一笔大财。

然而时间一长,到得最近,因新酒接连酿成,先后上市,酒水数量一日多过一日,价格也一日跌过一日,一时供大于求,原来五十文一角的酒水,竟是降到十几文也卖不出去,而且价格还有继续往下掉的迹象。

等到月初又一批新酒出库,酒价已经十不存一,本来家资雄厚的还好,可因秦思蓬拿掉了核验资财那一步,许多酒贩仅有一分却敢于借贷十分,本还指望靠酒水出库赚得一笔,谁知如此价格,莫说不能得赚,着实亏得一塌糊涂。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起钱,眼见还要背上如此庞大债务,被人逼迫之下,就有人寻了短见。

仿佛会感染似的,一人跳了金明池,有那本来死撑的,实在撑不下去,一起心思,也跟着朝金明池去了,而有那等欲要自缢、吞金的,也全数跟去金明池,短短半月功夫,居然跳了二十余人,俨然起了一股风潮。

物价本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酒价这般低,酒楼、茶肆,并那许多瓦子里头自然要受影响,少不得裁剪开销,勒紧肚子过活,连带一应线上的,包括铺子里的跑堂,卖菜的小贩,供佐料的等等,全数也跟着遭殃,到得后头,便是粮价也跟着暴涨,京中百姓还隐隐有了屯粮之势。

人人屯粮,本来粮价不涨也要跟着涨了,更何况本来就在涨势之中。

翔庆、潭州、雅州举旗,太子勾结外臣造反,百官联合逼宫,于百姓而言,本来听了虽是会提着一颗心,究竟离得太远,并不会太过担忧,可眼下物价一涨,和着那许多消息,刹那间京城一片风云动荡。

就在这一团乱麻之中,急脚替传来消息,江南西路流民造反,短短十日之间,已下十一县镇,成水火之势。

第391章 龙石

且不管这京城之中形势如何变幻,翔庆州城里头,沈念禾一连多日同郑氏外出,或去坊间听戏,或进茶楼酒肆吃饭,也有在街边小摊小贩随意闲逛的,府中管事只在头一天认真劝过,到得后来便再无言语,只叫护卫小心跟着伺候。

这日一早,她方才收拾妥当,正要去寻郑氏,忽然觉得屋子里莫名昏暗,转头一看,外头黑幕低垂,狂风摧树,混着叶子簌簌作响,俄顷,倾盆大雨自天而降,雨水打在地上,水花四溅,竟是透过窗户都能感受到外头水汽。

如此大雨,自然不能再出去了。

这雨下了大半天,越下越大,等到中午的时候,不但不停,反而愈发吓人,狂风逼摧,简直要将屋顶掀起来一般。

一边的仆妇见状,亦是有些害怕,忙劝沈念禾道:“姑娘还是到内室去罢……”

此人话音刚落,不过须臾之后,天中劈开一道闪电,照得室内纤毫毕现,继而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炸开,响了足足十几息的功夫,紧接着闪电再起,雷声又响,一道接着一道,震得人心跳都跟着快了起来。

这雷电过后,雨水才慢慢变小,直到申时,天上终于云开见日。

只是沈念禾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郑氏便从外头匆匆进来,急道:“念禾,方才外头有人来传信,说是城中被雨水冲出一方巨石!”

她口气甚是惊讶,仿佛冲出巨石是什么奇事一般。

沈念禾笑道:“雨水这样大,冲出石头有什么奇怪的,若是那道路临着河,便是冲出鱼虾在地上也常见。”

郑氏连忙摇头道:“却不是寻常石头,说是石头色似白玉,上绘两道龙形……”

又将那真龙形状如何,动态如何,两龙一大一小,大的色金,雄壮威武,小的色明黄,灵动无匹,俱有一双龙眼活灵活现,才被人挖了出来,摆在地上,正好遇得大雨,将那石头上裹得厚厚的黄泥洗净,当即便露出里头龙样来,黑夜之中,居然灿亮发光。

那挖出大石的乃是城中役夫,见得此情此景,纷纷纳头跪拜,又有人匆忙要去报官,只是还未来得出发,只见那大龙龙眼蓦地发出两道刺眼光芒,激得人不能目视,随即又听轰隆隆的声响,龙吼似雷鸣,那真龙在石头里头摆尾两下,一打巨石,轰隆一声巨响,竟是脱石而出,冲天而去,去的方向正正朝着城西,而那小龙昂头摆尾,也跟着大龙击石飞天,绕行两圈,与大龙缠绕,相随而去。

郑氏毕竟生就太平年代,虽然有几分猜疑,却已经信了大半,口中言语未免露得出来,可这般场面沈念禾从前经历太多,不似旁人管中窥豹,当即就在心里夸一句郭保吉果断,却是不再点破,只忍着笑意,问道:“婶娘,那巨石此时在哪里?”

郑氏忙道:“仍在城西那大树之下,说是巨石已然破成碎块,只是一块也有极大散落地上,此时走得近了,仍能闻得发焦之味——想来是龙涎带火,灼伤地面所致。”

她踟蹰片刻,见得左右人不多,忙将伺候的仆妇都打发了,复才小声问道:“念禾,昨日那管事的不是说,你谢二哥今日要随郭监司去城西巡视城墙……你再看这石头上边大小二龙,大龙自是……只拿小龙,你看你谢二哥……”

沈念禾摆手道:“此时不亲眼所见,便只是谣传,婶娘便是心中猜测,也不要往外说才好。”

郑氏点头道:“我也只敢与你私下闲话几句,你说此事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她如此发问,显然心中已是早有定论,此时不管沈念禾说什么,也难改变心中所想。

沈念禾索性便道:“郭家而今只有郭监司一人在,若要论及家人,确是只剩谢二哥一个义子……只是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那龙、石之事,也未必做数,我们只做不知,遇得外头人来问,定要一口否认。”

郑氏仿佛松了一口大气,面上也带出笑来,道:“咱们都是初来乍到,一个人都不识得,哪里就有什么外人来问了?”

她前些日子,天天都愁眉苦脸,便是沈念禾再三劝说,另又有府上不少人哄着,依旧挂心谢处耘,生怕这一位上了船便下不来,说不过几句,又要回过这个话题,欲要把其人叫回来面授机宜,细细叮嘱。

然而自这真龙飞天之事后,郑氏便隐隐有变转之势,也不时时同沈念禾探问,也不反复催下头管事去寻谢处耘、裴继安二人,倒是起了心思,欲要去看那碎石。

沈念禾也不拦她,只自己是没那个闲工夫的,吩咐下头人跟着过去便罢。

郑氏又是惴惴,又是紧张。

她固然不愿意谢处耘去趟郭家的浑水,可跟着沈念禾上街逛了这许多天,也看出形势来,知道郭保吉虽然举的旗帜乃是“清君侧”,可等到“君侧”清了个干净,后头如何,便不得而知了,眼下不进则退,你自以为不争,可看在别人眼里,未必是你人品行情好,反而是认为你这个软柿子好捏。

既如此,左右身上已经打了“郭”字印,若是真有那一分两分可能,倒不如顺其自然,将来无愧于心便是。

郑氏还是家中人,也算是读过诗书、长过见识的官宦之后,从前因为裴家事,经历不是寻常闺阁妇人可堪比拟,饶是这样,等她见得那大块碎石仰倒于地,果然石头颜色似白玉,而从中裂开之状浑然天成,殊无半点人为痕迹,也再无半分怀疑。

等她走得近了,只见那洁白碎石上,隐隐有火灼颜色、气味,又有水泽之气,更是吃惊。

此处早已被兵士拦住,却并不妨碍城中百姓围聚一旁。

真龙脱石飞天,又朝城西而去,纵然目睹之人并不多,可耐不住人长一张口,不多时就一传十,十传百,等到雨停,仅仅只过了一二时辰,已是满城皆知,此时那等闲人纷纷围聚于拦阻之外,少不得有人悄声议论。

有那等好事的便道:“此处怎么水汽之外,又有火气?”

有人立时答道:“说你没见识,哪条真龙不是生于水下,又能口吐三昧真火?”

龙自远古而始,至于天子化身,身上着实许多传说,民间对龙更是众说纷纭,此刻有人如此开头,当即就有人反驳道:“什么三昧真火,明明是天龙真火!真龙口吐天龙真火,水不能灭,你看今日如此大雨,此处石头照样被火烧至此,可见神奇!”

又有人问道:“听闻往城西飞去了,可有人见得真龙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