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问渠那得清如许(下)(2 / 2)

倾宋 然籇 2506 字 2天前

“但是算是现在在蒙古人手,咱们打下来是了。战场之瞬息万变,这高树坡最后落在谁的手还说不定呢!”狄孟咬着牙说道,看了蒋绍一眼,“如果我们现在不要高树坡,直接退守西晖镇,这西晖镇又能够坚守多久,所以从这里到西晖镇的二十九里地,寸土必争!”

蒋绍缓缓攥紧拳头,而狄孟声音虽然平淡,但是带着难以撼动的坚决:“算是某也战死在这里,也要拖住蒙古鞑子。”

看着大步向前走去的狄孟,蒋绍默不作声的跟了去。

一轮月光下,明军将士默默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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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被天边的一抹鱼肚白照亮,太阳已经在地平线蓄势待发。

这光明将整个南京城在睡梦唤醒。

“相公,许久不见,相公依旧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一名年人笑着冲着天祥拱了拱手,而周围的官们看到他,脸色都是微变,至于另外一边的刘师勇、张顺等武将,则悄然松了一口气。

天祥怔了一下,同样含笑拱手还礼:“没有想到长惜相公也来了,你我自从一次南京别后,已经有一年未见了吧,长惜相公大才,与长惜相公谈论天下时局之经历,至今让某记忆犹新啊。”

这年人正是大明辽东行省监察御史李叹。虽然只是一个监察御史,算是在辽东行省也最多是和辽东行省的巡抚和安抚互为敌体,但是并不代表李叹可以被忽视。这是叶应武最早的幕僚,也是叶应武南洋战略的实施者,更主要的,李叹毫无疑问是叶应武的绝对心腹。

叶应武将他简拔于海贼之,又帮助李叹报了家族世仇,同时亲自为黄道婆和李叹主持婚礼,无论是报酬恩人还是赐婚之恩遇,都足以让李叹对叶应武肝脑涂地。而且李叹也不傻——恰恰相反他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的身已经打了不可抹去的叶应武心腹符号,所以能做的是全心全意站在叶应武这一边。

在之前叶应武除了对李叹多有恩情,在仕途对李叹多少都有些对不住。在叶应武体系,李叹像是一个救火队员,哪里有困难让他去哪里。最开始的时候叶应武将夷洲岛交给李叹,让李叹以一己之力打造这一块面向南洋的跳板,之后大明下南洋,叶应武又将安南行省安抚的重任交给李叹,可以说现在南洋能够成为大明的粮仓,李叹功不可没。而到了后来又不远万里将李叹派遣到辽东,并且从安抚变成了监察御史,只是为了能够确保辽东的万无一失。

可以说无论在哪个职位,李叹都恪尽职守,这些年功绩不少,但是他确实只是一直在地方封疆大吏转悠,一直没有进入朝堂。虽然在大明刚刚建立的时候李叹身曾经挂过一段时间的吏部侍郎,但是实际他一直在地方前线,根本没有到吏部报过到,这个吏部侍郎更像是一个带有荣誉性质的虚衔,之后等到李叹担任监察御史,这个吏部侍郎的头衔自然也去掉了——吏部和御史台可以说是互为敌体,当然不能让御史台的监察御史担任吏部官员。

按照大明规矩,大朝会开始,各地主政官员只需要有一个来可以,这样也能保证有什么突发事变的时候留下足够的人手应对,而这个规矩落在行省,是说一个行省的安抚、巡抚和监察御史只需要有一个人过来行,毕竟其主要目的也是代表该行省的立场和把朝廷的旨意传达回去。

而此时此刻李叹的出现,自然说明辽东行省是由他来代表的,这让不少心怀鬼胎的人心都是一惊。因为按照大明律法,地方有战争或者叛乱,那么大朝会是不用派遣官员前来的——应该以平定事端作为首要目的——而现在李叹不但来了,而且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来了,说明辽东的事变远远没有发展到糜烂的地步。

同时监察御史在行省一层是起到监察巡抚和安抚作用的,一般同巡抚和安抚关系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为了防止监察御史前来朝告自己的黑状,巡抚和安抚是不会让监察御史前来。现在是李叹出现在这里,更能够说明辽东行省安抚赵义和巡抚黄威对李叹足够信任,而对李叹信任代表他们是坚决站在陛下这一边了。

天祥看着缓缓走到陈宜身后的李叹,眉毛一挑。相于别人,他和叶应武这个曾经的首席幕僚、现在大明官场最著名的救火队员接触更多一些,对于李叹,天祥有着很高的评价。

李叹的性格坚韧,对于叶应武很是忠诚,更主要的是他走南闯北,见识历练甚至算是天祥都自叹弗如,而这背后多少都有叶应武的故意所为。这一次李叹进京,不但是赵义和黄威的意见,很有可能还有叶应武的指示在其。

李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叶应武只是用他来救火呢,而且救得不再是边疆哪里的火,而是大明内地的火。

陈宜看到李叹,脸也露出轻松的神色。他下意识的捏了捏衣袖的奏章,冲着李叹点了点头。李叹一拱手,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一切要说的都在目光的匆匆交流之表达的很清楚。

看到这一幕的天祥不由得微微摇头,他知道今天肯定要有人倒霉了,而站在天祥身后的户部尚书谢枋得、吏部尚书汪立信、刑部尚书夏士林等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口,什么都不说。

“今天可是有一场热闹看了。”更远处的翰林院大学士刘辰翁忍不住低声说道。如果说现在还有谁保持在旋涡之外,恐怕也只剩下翰林院刘辰翁和学士院邓光荐了,他们两个本来是清闲职务,自然不会有谁将主意打到他们身。

“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邓光荐斜瞄了自己这个同伴一眼,旋即凝神声说道,“且不管有什么别的热闹足够吸引人,今天大朝会肯定要讨论殿试、编撰书籍和挑选少傅的事情,这些事已经在京城层传的沸沸扬扬,而和你我都有很大的关系。”

刘辰翁笑了一声:“对于天下大势来说,这些不过是小事,陛下如果想要解决的话早已经解决了,没有必要拖到今天。今天陛下分明是想要集这么多问题,趁着这个机会一举突破。”

“这个僵局,哪里是这么容易破开的。”邓光荐怔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方的大殿,那高高的台阶、紧闭的大门后面,那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心又在想什么?

“老邓啊,”刘辰翁轻轻捋着自己的胡须,声音含笑,“朱熹朱子那一句发人深省的诗想必你还记得吧。”

看着似乎已经察觉出来什么的刘辰翁,邓光荐忍不住皱了皱眉:“朱子学富五车、诗词传世者也不少,某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