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不会有错。”
烛火跳动间,她恍然回忆起某年花灯节,她同大姐姐去看花灯遇上了宁王府的郡主。郡主与她看上了同一盏花灯,她不愿生事便主动让了。
可谁知郡主不依,非说她看不起她,是在羞辱她。
她那时年纪小,出身又好,家里人宠着、外边人也巴结奉承着。都已经让了灯,对方却还不依不饶的,她小性子也冲了上来,没忍住和郡主拌了几句嘴。
凑巧陆清棣碰上了这档子事儿,便直接替她向郡主道了歉。
她萧宝绥自小被人捧在手掌心儿里长大,从不曾受过这种窝囊气。本就不是她的错,陆清棣凭什么代她认下?她气得当即就把那盏灯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后来,爹爹听说了这件事,领着人去宁王府为她出气,回来的时候还带了盏更漂亮的兔子灯来哄她高兴。
爹爹说的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句“爹爹最清楚瑟瑟的品性,瑟瑟不会有错。”。
想到这儿,萧宝绥垂了眼眸,鼻子有些酸酸的:“你真的认为我不会有错?”
楚悖看着眼尾带着丝若有若无红晕的萧宝绥,好像是只在外面受了极大的委屈、蔫蔫跑回家往主人怀里蹭着求安慰的猫儿。
“宝儿怎么会有错。”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微微眯着眸子,“你再如何,错的只会是别人。”
萧宝绥愣愣地看着低眸看向自己的男人,漆黑的目光透着坚定。柳叶似的眉尖儿轻轻皱了一下,心底荡着股暖意。
从小一起长大的陆清棣遇事从来只会息事宁人,把错处按在她头上代她道歉。可眼前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男人却如同她家里人一般护着她。
只是会时不时发疯……
楚悖凝视着她呆愣的眼神,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摆:“宝儿好像更喜欢我了。”
“我……”萧宝绥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摇头,却忽然想起霍安如的话:“若是我遇见这么个人,那我便把自己放在他心尖上,叫他从此舍不得我。”
她瞄了一眼他腰间的绣春刀,莫名觉得脖子一凉,慌忙点了点头。
对阴晴不定的人,还是小心得好……
“是么?”楚悖微微倾身,追着她闪躲的目光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那宝儿说说,你因何喜欢。”
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倏然放大,萧宝绥盯着那双极其好看的眸子情不自禁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小心翼翼道:“因、因为阿瞒哥哥生得好看。”
说完,她心里有些后悔:这个理由显得我有点肤浅……
“嗤……”楚悖笑了一声,“你还记得‘阿瞒’?”
她捕捉到他眸中闪过的一抹阴鸷,求生欲极强地点头如捣蒜:“自然,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那你……”
萧宝绥直觉他要再提起陆清棣,虚虚弱弱地颤了一下:“疼……”
楚悖抬头,皱眉扫了一眼她的背,虚盖着的雪白里衣已然染上了丝丝鲜血。
黑影翩翻,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刚还坐在她床沿的男人瞬间便掠了出去。
走了?萧宝绥抿抿唇,若不是空气中还留有一丝他的味道,她还以为是自己疼迷糊了产生的幻觉。
她静静趴着,房内的烛火光亮渐渐变暗,不知不觉有了几分睡意。
脑子正混沌不清时,身侧忽然卷来股寒冷的风丝。她缩了缩脖子想往被里钻,却迷迷糊糊地感觉后背一凉,紧接着传来一阵冰冷湿滑的触感,背上的疼痛几乎是立刻便缓和了许多。
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裘言”认认真真坐在床边,一手拿着个小罐子,一手正在替她上药。
替她上药?!!
萧宝绥惊的满脸通红,忙推着他的手,拉上衣服往床的里侧挪了挪,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男、男……男女、男女授受不亲……别……”
楚悖见她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凑近了些,伸手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脸颊:唔,比刺头可爱多了。
以前他给受伤的刺头上药时,刺头只会粗声粗气地嚎叫,哪有宝儿可爱?会糯唧唧地躲,会软软地喊疼。
“你刚刚是特意回去取药的?”萧宝绥看着他合上手里的罐子,轻声问了一句。
“没有。”楚悖闪开目光,把药罐子扔到她身边。
屋内一片安静,她默默看着他腰间的绣春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不喜欢我送你的香囊吗?”
萧宝绥有些不大高兴,以前她给爹爹和几位叔伯做扇坠香囊,他们都是喜滋滋地挂着的。
香囊?楚悖愣了一瞬:“你去都尉司了?”
“嗯。”萧宝绥点点头,抬起一双水蒙蒙的杏眸看向他,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你不在,就托人转交了。”
从前在家时,只要母亲露出这种目光神态来,爹爹就会手忙脚乱地哄,她小时候趴在窗边偷看,还听见爹爹念着什么“心肝儿”。
所以……男人应该是喜欢看见这样的女子吧?会把她当做心肝儿去疼。
哪里有人会伤了自己心肝的!
楚悖看着那双水亮亮的眸子,斜了一下唇角:“我今日出宫办事,还没回都尉司。”
“那起子黑心黑肺的东西!明儿我定要收拾了她们!”
萧宝绥听见霍安如的声音,推了推楚悖轻声道:“是如姐姐回来了。”
楚悖见她急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儿,觉得可爱得紧。不慌不忙地踱到窗边逗弄她:“宝儿,我这次可是真走了。”
“嗯!明日见!”她见他已经把手放在窗上,松口气点点头。